“看这态势,这个冬天比以往会更冷些。”
府衙院子里,太原府知府兼河东转运使韩琦两鬓白发的样子,仰头感受着北方吹来那越来越冷的风。
“相公在忧心什么?”陪护在身边的心腹护卫道。
韩琦闭着眼睛继续感受了一下越来越冷的风,又睁开眼睛道:“河东略好一些,我总说,只有在西北执过政才知道什么是冬天,这次,尤其对那个小孩是挑战。”
“相公宅心仁厚,在这困难之际,大家都不看好他时对抚宁县伸出援手。您吩咐的事卑职一直在督办,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依照抚宁县要求生产的第一批饲料,很快就可以起运了。”
心腹护卫略显担心的道,“这批还好,卑职担心往后进入冬季,气候进一步恶劣,到处冰封后运输队伍会寸步难行,持续不断的运送压缩饲料,对咱们的压力也是不小的。”
“在难也要运到,因为这就是打仗。老夫不关心运送的路上死多少人。”
韩琦就这德行,他决定做一件事时候一般不考虑代价和后果。
“当时来自抚宁县的求助文书到达后,河东官场许多人都在反对这事。但唯独相公您力排众议,还是接收了王雱煤场卖来的生产线。决定利用河东的自有粮食资源,对抚宁县供应压缩饲料。”护卫道,“现在私下里大家普遍对这事都担心,因为王雱这人没信用,他和绥德军闹翻就是不想履行约定,不想尝还债务。而现在闹翻后,没了绥德军支持,抚宁县是说出事就会出事的地方,大家不信任抚宁军有抵抗风险的能力。也就是说,咱们河东花费了较大代价订购的生产线面临风险,一但抚宁县出事,就无法持续购买咱们生产的饲料了,而咱们则把负债购买的高价生产线烂在手里。”
韩琦不禁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夫早说了这就是打仗,打仗当然有风险,但就是要打,我就是喜欢打。前怕狼后怕虎能做什么事,连续两年老夫派人在边境种田,个个说老夫惹事,对老夫不满,但现在我河东地区粮库丰满。其他一切都是虚的,手里有粮心里就不慌。”
“王雱这人的有些事老夫也看不惯。不过这小孩有个不同于汴京蠢货们的地方是,一些方面像老夫,富有冒险精神,敢于关键时刻出击。或许他不会永远正确,会有波折,但这样的思维方式与视角很对老夫胃口,也正是我大宋所需要的。相比起来汴京的那群守财奴傻子就比他短视太多。”
“你可以反感一个人的缺点,但也要正视他的优点。”韩琦认为自己是大宋最有资格说这句的人,譬如当年前一刻以举家富贵保举范仲淹,后一刻因意见不和就险些和老范在帅帐打起来,后来反身写信给皇帝弹劾老范。
当年那个小孩他爹王安石,在韩琦麾下做秘书长,前一刻被韩琦骂个狗血临头,后一刻韩琦遇到不认识的字读不懂的文章,又想起王安石的博学多才和好处来了想请教。
没错,这些事韩琦自问都干过,且不会脸红,死性不该还在继续。
韩琦一开始也很反感王雱,没见过面,关于王雱的负面消息听的多就反感了。但也一直在研究小孩那神奇的发家史,寻找小孩优点,总结下来那小子战略非常激进但战术保守,这种风格很对韩琦的脾气。
之所以韩琦把汴京那群人称为蠢货守财奴,因为那些人无一例外都修建庞大的金库、且聘用庞大的护卫队守着金库,不去花钱。后来韩琦弄明白了小孩的发家史、那小子总把自己的钱花的一文不剩又去借了别人的钱来赚钱,这才醍醐灌顶的有了以往没有的观念——借钱生钱。
于是此番瞌睡遇到枕头,韩琦力排众议,首次开出了河东转运司的第一笔白条支付,用于从汴京煤场购买压缩军粮生产线。政策上跟着王雱全面转入了激进,话说韩琦那么爱种田的人,手里是有钱的。但偏不用,打算跟着采用王雱模式,扩大投资进行所谓的杠杆操作。
否则继续像汴京蠢货守财奴们把钱锁在府库中,还要增加人手看着,似乎没什么意义。
“视野要开阔,要高于其他人。要尽量转入经济民生建设思维上,富弼虽蠢但有一点他没说错,三十年内我大宋不会有和辽国的全面战争。而西夏虽然问题多多但限于体量,对我大宋的威胁始终相对有限。于是老夫断言在此,往后的大宋难有较大的军功出现,政治倾轧的现象会持续下去。”
韩琦捻着胡须道,“现在的大宋没有真正的领袖,相位是为政治倾轧而存在的,这样的相位是虚的,不要也罢。真正的巅峰必须依靠做事和威望获得,那即是说,在没有全面战争的往后,民生经济是衡量威望的唯一办法,这方面老夫想走在前面,也正在走在前面。”
“相公英明,高瞻远瞩。您当时顶住压力把边境土地利用起来,连续两年大丰收,就是因为看的远。现在咱们的粮食不但可以以较高利润卖往西北抚宁县,还有很多富裕供应我河东发展养殖业。真乃神来之笔。”心腹护卫道。
韩琦道:“谈不上神来之笔,做事么,不是成功就是失败,其他都是废话。现在这个事还在进程中,没成功也没失败。西北的形势非常复杂,王雱若成功咱们会跟着成功,若失败咱们就跟着负债,就这么简单。绥德军和李参他是得罪了,关键看他能不能扛住来自三山七寨的骚扰,若能最终从西北那个大坑爬出来,他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