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张方平用手帕一抹嘴,转身上去坐在了狄青的帅位上。
杨文广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却是暂时不敢扯犊子,只是在心理呐喊:滚下来,那是狄帅的位置。
“狄枢密。”张方平看向狄青。
狄青急忙抱拳道:“不敢,也请明府至少加个‘副’字。”
张方平注视他片刻道:“你这个官,还做他干啥,不觉得窝囊吗?”
狄青急忙道:“官并非为自己而做,乃是陛下提携,为国效力。”
“你真能为国效力吗?”张方平大昏官的样子眼睛一翻。
杨文广着急的又要说话,却是张方平指着杨文广道:“不轮不到你说话。”
于是全部一起低着头。
张方平看了他们少顷,又道:“狄青啊,你的问题就在这里。然后你脸上那个刺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杨文广不服气的仰着头。
狄青则是尴尬的低着头道:“相爷说的是。”
张方平愕然道:“说的是?弄的好像你懂了一样,说说看你懂什么了?”
于是,狄青又尴尬了,说不出来。
张方平背着手走下来道:“这就是你的问题。皇帝恩宠,特许你洗印,你要装,要留着。本堂说你窝囊,你则低调的说是陛下提携,是为国效力。所以包拯看到脸上有刺印的人在庙堂行走他就不高兴。其余人看到你这么‘矫情’,不像个直爽武夫,于是大家都不喜欢你。你身为武夫这么‘懂事安分’,把其余知书达理学富五车的文人置于何地?”
狄青被吓了一跳,隐隐约约的想到问题所在。
杨文广愕然道:“这也成理由了?”
张方平指着杨文广的鼻子,话却对狄青道:“现在你知道这货为何好混,而你难过了吗?”
杨文广和狄青一起楞了。
张方平又转身上座道:“因为杨文广这老傻子就这德行,这个样子符合武人,大家可以接受还放心他,懂了吗?你狄青许多时候就不像个武人。”
杨文广不禁得意了起来,却看狄青尴尬,又赶紧低着头。
张方平又道:“狄青啊。”
“卑职在。”狄青低声道。
张方平道:“原本老夫没那么多精力,我根本不想管你的事,因为说实话,我虽不怎么讨厌你,但也不喜欢你。知道老夫为何此番这么急的在冷天赶来?”
“难道不是为了邕州的金矿?”杨文广嘴巴很快的道。
“当然是为了金矿。”张方平冷笑道:“谁都知道你们这些狗日的德行,老夫要来把你们这些小人给盯死了。”接着又道:“不过老夫真正的来意,是王安石那小子托我保住你,你懂了吗?”
狄青没有说话,又楞了楞。
张方平又道:“你毁就毁在当初不洗印,这是矫情。毁就毁在,夹战功接受了枢密副使。这事上官家任性了,说白了启用你,官家就是要和咱们这些文人扳手腕,想一定程度改变祖宗规矩。但你接受了,于是他们不会的就是你狄青,你懂吗?”
“谁是小人!”杨文广不服气的道。
“欧阳修就说武人是小人,文人是大人,大宋基调也这么定,杨文广你声音大的话,老夫把你介绍给欧阳修你意下如何?”张方平不怀好意的道。
于是杨文广又消停了。那个老夫子真的是个很不好惹的人。
张方平接着又道:“狄青你接受了枢密副使职位,就算在你低调有什么用?你的确努力了,见谁都让,但这相反是你的错。身为枢密副使你官威何在?区区一个芝麻官你都给他让道,你把朝廷西府的威严怎么丢?你把武人的脸怎么丢?所以这就是全部人恨你的原因,包括我张方平也恨你把皇帝的威严丢光了。这些事,评价为祸国殃民也不为过。”
狄青和杨文广不禁吓的跳了起来,妈的都用词祸国殃民了,要不要这么狠啊?
张方平冷冷道:“不要以为我在虚张声势,你在身要职,枢密院关乎大宋安危,你却没有威严,占着位置说话没人听,于是枢密院当然就乱了,军制当然就乱了。出现这个局面,狄青你真的没责任吗?”
狄青不禁冷汗淋漓,这才想到了严重问题。
张方平越说越恼火,拍案怒斥道:“要不是王安石那小子保你,说你骨骼惊奇,说大宋边患仍旧重大,需要你,否则老夫这次就把你整死。皆因你的存在导致了枢密院乱套,军制受到严重干扰,又有一小撮在其中煽风点火,最终导致陈署做了出头鸟,致昆仑关战败,断送我大宋八千儿郎。狄青,老夫这不真是欲加之罪,若不是你出任枢密副使,导致军制乱象成为新常态,陈署他胆子再大,怎敢违背皇帝钦点的主帅命令。所以你真的没责任吗?”
杨文广简直听的眼冒金星,大声道:“陈署违反将领,也成为宣帅的错了?”
张方平眯起眼睛道:“我说是他的错,就是他的错。否则就是皇帝一意孤行要启用狄青的锅,杨文广,你的意思是这事皇帝错了?”
“我……”杨文广又赶紧低着头,当做没说过。
张方平再道:“狄青,早前你接受了枢密副使,拉了仇恨。现在你打赢了,你把文人的脸放在什么地方?皇帝既然喜欢你,这么大的功劳,现在应该怎么提升你?”
狄青不禁微微色变。
杨文广道:“当然是从副使升为正使……”说不完又赶紧抬手捂着嘴巴,因为若依照死老张的理论,早前已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