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大堂上,王雱也不急于收拾苏轼,环视一圈之后道:“那就畅所欲言,都针对这事说说看,我听听你们的意见是什么?”
说这么说,大魔王说“不搞一言堂”时才是真正的一言堂。大魔王的尿性、绝逼会找机会对不同意见打击报复,这是出了名的。所以老狐狸们才没有苏轼那么蠢,基本上一团和气,没人发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等着这些老奸巨猾的龟儿子和稀泥少顷,王雱这才看向书记官道:“看来不同意见并不多,把苏轼的发言记录在案。”
“……”小苏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被大魔王揪住小辫子。
王雱喝了口茶又道:“总体上,苏轼文章写的还行,有我七八层功力,不过做官的水平就堪忧了。”
苏轼嘴巴顿时气歪了,“下官不服,下官自认为文章写的比明府好的多,做官或有疏漏处,但说我水平堪忧,请明府具体指出?话说你殿试时候应对司法考题时,都有抄袭我的嫌疑呢。”
王雱岔开道:“让我放心的是,咱们小清新还知道要重视官府公信力。但我要指出:你思路不对,你没有弄懂官府的公信力来自何处。”
苏轼楞了楞,鉴于他没骂人而是讲道理,于是只得继续听着。
王雱又道:“官府公信力,直接等于治下最广大群众的利益。你们要把地主算‘群众’之一我不反驳,但我要问,他们算广大一群吗?这问题不需等你们回答,因为你们会说些你们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来给我听,给大家听。”
“简单来说,我不恨地主,存在自有他们的道理,也符合我大宋律。”
到此王雱话锋一转:“但我也不喜欢地主,因为我没义务讨他们高兴。说穿了他们是农业资本家,资本家不是坏人但他们不会有恒心,这个群体呢,大宋对他们有利时,他们会依附大宋,哪怕官府没有公信力他们也会依附。什么时候大宋对他们没利了,再有公信力他们也不会买账。因为他们的信仰是利益,就这道理。”
“所以我总在讲,强调公信力是对的,但强调对这极少数阶级的公信力者,不是坏就是蠢!”
“你……”苏轼顿时脸如锅底。
王雱抬手打住道:“苏轼不忙发言,等我说完了。”
接着又道:“与之对应的是群众。我有个理论是有恒产着有恒心,他们有了一些东西后就会紧紧守住,官府只要维护住这群人的利益,就等于公信力的主要得分拿到手,那么统治地位就永远无可撼动。”
“我不反对张方平之前的土地集约化政策,事实上,它的确是我大名府在特殊时候轻装上阵发展的契机。但这是互利互惠,这个过程官府并不欠地主什么,于是不代表我会把后续土地划拨给他们。我当然喜欢效率和财政,但在钱差不多够用时,我会考虑其余更多的东西,譬如稳定和民声。”
环视一圈后王雱道:“他们已经有了大名府大多数耕地,并不差少这二十几万亩,我认为这毫无意义,只算是锦上添花。但与之对应的,有另外一群人非常需要,给了这群人就是雪中送炭,这其中孰轻孰重,因屁股方向不同就会得出不同答案。这很正常。我允许你们发言,我允许你们屁股坐在不同方向,但不代表我一定会待见你们。在一些时候我会随波逐流、但绝逼不会和屁股方向不同的人同流合污。为什么呢?”
“因为老子也有屁股方向,当时我带抚宁军打赢河潢战争,至北川河口大捷时志愿军将士有近六千死伤。我因这些人而崛起,这就是我的屁股方向。这些战死或残废的人不仅仅六千,加上他们身后孤儿寡母什么的是两三万之众。我承诺过会解决他们的问题,也一直在想办法安排他们进工厂。但是岗位和流速是有限的。”
“因为资本家很市侩,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就不愿意接手这些人。那就只有国企来接手,但国企也有自己的难题,消化吸收不了这么多人,至少短时间无法做到。此外这些人中,也不全是愿意进工厂做工的。他们中很大一群想有田,想过上钱少但悠闲的小农生活,权当是一份稳定的养老金。我认为呢,他们这要求并不过分,于是我同意了。”
“我当然知道这样官府会少一份利益,我更知道田在他们手里无法集约化使用,效率会非常低。但这就是我的屁股方向,我的层面,不是所有事都能去计算效率和利益的,他们跟着我在冰天雪地中打北川河战役时,没讲利益。战争结束后大宋给我升官了,所以大宋不欠我。但是他们残废了无法继续服役养家,于是大宋欠他们。”
“欠了就要还,这才是公信力。让地主锦上添花、让官府财政加几个点这特么就是利益而已,扯什么几把的公信力?利益当然是人就喜欢,我也喜欢,但在我不极度缺钱的现在,我宁愿牺牲一些利益去装逼,这就是我的利益和屁股方向简不简单嘛?”
“?”至此苏轼左右看看,全部大腹便便的官员都神色古怪,于是小苏也消停了,不敢再吭声。
多数官员眼冒金星,妈的大魔王厉害了,拿国有的东西做他的人情。大家都知道抚宁军的成分比较复杂,但主要在西北地区。现在大魔王想让那些丘八鲤鱼跳龙门,既给土地,又给予大名府户口,这明显是用牛逼的大名府户籍以及田产,拉拢属于他的军心。因为很明显,他打算把那只真正的精锐调回大名府来。
于是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