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元山带来的消息令原本尚无头绪的张维信找到了侦破刺杀案的突破口,他一面命人找来之前与周韵一起献艺的其他歌舞伎了解周韵的情况,一面以委员会的名义下令荆湖全境乃至南唐、南汉、后蜀等地的所有情报站(“暗羽”各分堂)全力查访一支由十几辆车马、数十人组成的商队。同时,张维信还让钱远山再去找刘萍兰,尽可能了解其所知道的所有有关柳家兄妹的情况,并找来擅于人像绘画的情报部探员,根据刘萍兰以及刘飞等刘府中见过柳家兄妹的家人仆役的描述,画出这兄妹二人的画像,以方便相关情报站打探消息。
尽管刘萍兰在描述所谓柳茂和柳萱兄妹二人相貌时有意说错,可综合刘飞及刘府其他人描述画出来的人像还是令王崤峻、张维信、徐绍安以及钱远山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他们这两三年一直在设法搜捕,却一直没能将其捉拿归案的张飞、张燕两兄妹。只是,由于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尽快侦察到张家兄妹及其同党下落这个问题上,而且对方很快就将拿走的海捕公文送了回来,以至钱远山一时之间竟没有想起来前些天刘萍兰在看到自己放在府中,准备迎接完五哥再下发荆湖各地的包括张家兄妹在内的一批海捕公文后,曾经以好奇为名拿了其中几张回去研究过几天的事情。
眼见所谓柳家兄妹实为张家兄妹的画影图形出来后,自家夫君并没有过来质问自己为何明知道柳家兄妹与海捕公文上的通缉犯相貌相像却没有透露任何消息,自己此番实施报复计划中最不确定因素应该已经不存在,原本为此准备了一大套说辞的刘萍兰暗暗松了一口气,并连连向老天祈祷自己的计划一定要成功。而与刘萍兰的略有放松不同,曾经与张家兄妹过往甚密的刘飞,在此时得悉对方身份后立时变得惶恐不安、战战兢兢,生怕国公王崤峻和身为吏部侍郎、专门负责官员考验的张维信怀疑自己与张家兄妹、与“飞燕堂”暗中有什么勾结。那样的话,不要说丢官罢职,搞不好连自己以及全家人的性命都难保。
好在王崤峻并未因为被刺而影响判断力,更没有丧失理智,同时也很清楚一个听话的本地官吏群体对现阶段朝廷稳定荆湖局势以及日后发展荆湖之地非常重要。因此,在听完刘飞的自辩后,王崤峻不但没有迁怒于对方,反而非常大度的表示“不知者不怪”,并一边拍着刘飞的肩膀,一边鼓励道:“本国公对刘知州以及荆湖所有本地官员还是信任的,只要诸位同僚尽心为朝廷效力,朝廷和官家是不会亏待汝等的”。
王崤峻的宽容与安慰令刘飞心中稍安,他一面谢过这位大周第一权臣的不罪之恩,一面连连向对方献忠心,表示从今之后,自己一定会尽心竭力为国公、为朝廷效力,惟国公马首是瞻。
几句宽慰之语便令这位在荆湖本地的官员中声望颇高,在这些荆湖本地官员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钱远山和曾志林的刘知州对自己表忠心,王崤峻觉得还是很划得来的。尽管刘飞此时的表态有多少是真实的心理反应、有多少是虚假的讨好献媚还不好说,可危急时刻依然能得到大周第一权臣的信任和鼓励,这份恩情已经在刘飞的心里面种下了,日后势必会生根发芽。虽说其是否会结出自己需要的果实来尚需时间验证,但考虑到钱远山、曾志林两位兄弟身为朝廷重臣,不可能长期在地方为官,荆湖之地的治理、特别是民政方面最终还是要交出来由文臣担任,是以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很有可能升任湖南道最高民政长官的刘飞还是很值得拉拢一下的。
送走了感恩戴德的刘飞刘知州,王崤峻的注意力便转到了对张家兄妹的追查上面来。尽管自己毫发未伤,在整个刺杀过程中除了刺客自己之外,也没有其他人员遭到伤亡,可身为大周第一权臣的宋国公遇刺,若是不能尽快查明凶手下落,将其捉拿归案,于朝廷的脸面上也是不好看的。
实际上,不用王崤峻督促,自打国公爷被情报部追捕多年依然逍遥法外的“飞燕堂”余孽行刺的消息传出,情报部上至梁子岳、郑知微,下至每一名探员,个个都觉得脸上无光,发誓此番就是上天入地、搜山检海,也要把张飞、张燕兄妹二人以及他们的同党抓捕归案。就连一向很少直接向各分站直接发布命令的张晓菲,也因为自家夫君险些被刺杀而恼怒不已,破例以情报部主管(“暗羽”总堂主)的身份,给各地分站(分堂)下达了悬赏令,开出每人三千贯的价钱,悬赏捉拿张飞、张燕兄妹,死活不论。
事实证明,这种知耻而后勇的经历,以及巨额的悬红可以最大限度的调动当事人的积极性,可以使他们将自己的潜能完全发挥出来。同时,也得益于张飞此次率手下前往南唐是为形势所迫,身边又有刘萍兰派来的心腹家丁跟随监视、引导带路,不但使其无法像以往行动之后那般划整为零、分散撤离,只能几十个人聚在一起东下,而且还要在沿途设法散播朗州大周宋国公遇刺案乃是江南国主李煜所主使的假消息。因此,仅仅只用了十天的时间,建隆元年阴历三月二十三,有关张飞一行人行踪以及其可能主使者的消息便已经被快马传递到了湖南道安抚制置使府内,摆在了前几日才匆匆赶到,代替张维信在这里坐镇指挥行刺案侦破、抓捕工作的梁子岳面前。
尽管五哥、七哥、八哥在离开朗州返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