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城外送来的最后通牒,早就打定主意要报君恩、为君死的陈乔自然是嗤之以鼻。这位江南第一重臣原本打算像之前那几封劝降信一样,直接一把火烧了,让李煜连灰烬都看不到。免得这位一向优柔寡断兼耳根子软的国主要么被周军的威胁给吓破了胆、要么被某个或某些个贪生怕死的大臣给说动了心,真个置祖宗基业于不顾,为了保住自己、众大臣以及城内百姓的身家性命而写了降书、纳了顺表。若如此,自己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帝。
只是,他陈乔愿意为江南送断自己乃至全家老小的性命,却不代表江南其他大臣也抱着和他一样的心思。大军压境之际,想要保全自己和家眷身家性命的臣子大有人在。于是,陈乔这边还没来得及把最后通牒付之一炬,那边就已经有知道了消息的大臣飞也似的进宫向李煜禀报此事,并赶在陈乔烧信之前传旨命其带着周军的最后通牒进宫见驾。
虽说最后通牒没烧成,可一向强势的陈乔进宫之后,不但没有为自己不经请示就要烧掉敌军送来的最后通牒的行为请罪,反而在发现李煜似乎有了投降之意,这会儿正旁敲侧击的向自己透露这方面想法的时候,义正言辞的为对方讲道理:“陛下须知,自古以来,国家无论大小强弱,结果均以灭亡而告终。其中那些不战而降或者力有不逮而降者,又有谁人可得保全、善终,不过徒取其辱罢了。臣请陛下下旨坚守,臣愿率军背城一战,不死不归。”
尽管陈乔一番痛心疾首的劝谏令李煜很是感动,然则在是保全自己及全城臣子百姓的身家性命,还是成全自己“君王死社稷”、陈乔“臣子死君王”义举的选择当中,这位一向优柔寡断、耳根子软的李后主却已经毅然决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于是,李煜一边握着陈乔的手,一边潸然泪下的说道:“孤素知陈爱卿忠义,只是周军凶悍,纵然背城一战,亦难免城破国亡。与其徒增伤亡,不若以孤一人之辱而换得全城军民之安。”
说完,便命人将自己在陈乔进宫前就已经写好的降书拿过来,希望这位江南宰相、第一重臣能够做一回信使,将自己的这份降书送出城去,亲手交给宋国公王崤峻。如此,既能表示自己投降的诚意,又能压制那些到现在仍然不愿投降的臣子。只是,李煜想要放弃江山社稷、献城投降已然令陈乔痛心疾首了,他又怎么可能去当这个在其看来是奇耻大辱的信使呢。于是,对李煜已然失望的陈乔当即拒旨,说道:“陛下若遣臣为信使送降书,不若现在便以抗旨不遵、目无君上的罪名将臣诛杀于宫外。”
陈乔宁死不愿送降书,李煜固然也很失望。可面对这位肱股重臣、当朝宰相,真要就此将其推出去斩了,李煜还真下不了这个手。于是,他只有把陈乔的手握得更紧,一边继续流着眼泪,一边摇头道:“爱卿乃朝廷肱股、忠义之臣,孤如何能杀爱卿。”
眼见国主李煜虽没有因为自己抗旨而杀自己,却也没有就此收回要投降周军的成命,陈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可能再劝得对方回心转意、死战到底了。一时间,心中满是失望与忿懑,轻轻摇了摇头,将自己被李煜紧紧握住的那只手用力抽出,也不行礼,便直接转身而去。
只是,陈乔的行为虽然无礼,但自知理亏的李煜却也没有为此便治他的罪,而是自顾自的在那里继续痛哭流涕。半晌之后才止住悲声,长叹一口气,神情郁郁的回返**,准备与小周后一起作几首词来抒发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至于派人出城乞降的事情,却也因为陈乔这一闹而又使其产生了动摇,一时难以抉择,最终被他搁置到了一边,不再去想了。
时间就这样在李煜的犹豫不决中一点点的过去,待到作了好几篇绝妙好词而心情略感舒畅的这位李后主再次想起最后通牒之件事时,却已经到了建隆二年阴历七月二十七上午的巳时初刻,距离周军给定的最后期限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李煜哪里还敢再有什么犹豫与不决,他一面命人将另一位肱股重臣张洎宣进宫来,一面将自己的儿子、年仅八岁的李仲寓叫到身边。待张洎匆匆赶来后,便以以往从未有过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命其立即陪着自己的儿子李仲寓一起拿着降书顺表疾速出城,去向周军乞降。
尽管以往一直是坚定的主战派,可看完周军那言辞强硬、毫无商量余地的最后通牒,意识到自家国主已经再无斗志、一心要降之后,这位素来与陈乔齐名、此前亦一再声称自己要死君王的江南重臣却是一改初衷,表示为了自家国主在献城投降、北上开封后身边能有人为其出谋划策,自己宁肯背负“食言自肥、背弃誓言、贪生怕死”的骂名,今日为国主当好信使、明日与国主共赴京师。
建隆二年阴历七月二十七巳时三刻,张洎带着李煜亲笔所写的降书,领着年仅八岁、对眼前一切仍然懵懂无知的李仲寓出了宫城,急匆匆前往周军大营乞降,希望还能赶在周军规定的期限之前见到宋国公。与此同时,城外的十四万周吴联军已经在王崤峻的命令下整装列队,准备全面攻城。其中,在金陵城南门外来自“飞龙军”各部的四个攻城炮营的七十二门130攻城炮业已布列好阵地、装填好炮弹,只等大军统帅一声令下,便与身后及城北、城东的近七百门其它各型火炮一起,对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