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的丫头,果真是一枚隐装完美的毒果。
箭在弦上,早已是不得不发,云准明知事有变故依旧是倒戈了。
战局发展至今,已是杀红了眼。
千溯并没有让我过早的现身,一则是如是的局面并不至于让他觉着负担,二则千洛离他所在的战场离得近,而他身边牵制着包括云准在内的三名魔尊,一不留神便容易出岔子。
千溯虽然没有开口,我亦知道什么与他而言是才最为重要,故凝神注意起千洛的一举一动及周边的境况。
可即便是在我看来,千洛行动亦算极有分寸,不若一般闭门潜修之徒般自视甚高,也不至于不谙世事,横冲直撞。反倒举止慎重,谋定而后行,周旋于几名魔主于一位魔尊围剿之下,却不见一丝伤痕。以寡抵众亦镇定从容,大有千溯之风。反观对面之人个个狼狈,才是落了下乘。
如是模样,怎会是一个需得人捧在手心的水晶琉璃,怕是独当一面也绰绰有余了。
千溯莫不是对她保护过度了?
彼时的状况极为复杂,就我俯瞰视野所及皆是战乱,偶尔有极引人注目的声响从某个角落发出,引起哗然一片。
然而众人皆知,所有的成败都在天际之上按兵不动的几位魔尊之间。
千溯于其中属年纪最轻者,而千洛则是实打实的后辈,即便是提前扎入了战场,对方也无暇顾及了。
云上墨一般的寂静,地下炼狱般的尸横遍野。
相对的平静时,空间之中忽而传来一丝轻微的脉动,像是什么按捺不住的鼓动了一下,一瞬又消失了痕迹。
我怀疑是有与我一般的空间潜匿者,可凝神在查探,却毫无所获。
并非自夸,掌控空间之法,在整个魔界之内亦不会有胜于我者。遂而这一点痕迹都无的查探结果,让我不禁怀疑是否是因在战场上精神紧绷,产生的幻觉。
走神的一刹那,凝视处下方战场的众魔动作皆程度不一的滞了滞。
微妙的感触之中,我转而回头,正见云准一手提着一名重伤的魔尊,面露冷然讥讽扫一眼近身的启悟与莫离,倒退而出。
后方,千溯只身一人站与虚空之中,阴云席卷,他背后空间犹若镜般寸寸崩裂,一张布满细密利齿的血盆大口从那碎裂的空间中突兀显现,朝其狠狠咬下……
一切发生得甚快,纵然那短暂的一瞬间,也足够容我出手相助千溯。可彼时的我却因为那被封印在四界之外,虚境中的逆天之物“噬神蟒“的出现而稍作迟疑。
乱世之中,我从来只盼独善其身,虽然答应千溯相助,却不会轻易为他搭上一条命。
噬神蟒赫赫的威名,上古时期便可引得仙魔妖鬼四界联手封印,又有谁人不惧?
一刹那的犹豫,眼前飘然而过一缕雪白残影,掺杂浓郁的血腥之气。恍似一朵白玉兰翩然而落,护在千溯身后,无声息的碎裂开来……
这大概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场景了。
千洛慌乱担忧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半边身子便被卡进了巨大而狰狞的蛇首之中,雪白的衣裙转瞬被血色浸染透,
那似鲨般的倒齿下,徒留一副极度的血腥破碎的画面。
千洛约莫是活不成了,我远远观望时,悄然的如是想着。
而千溯在迟一步、堪堪回首的那一霎,是为在我所见的第一次,他面容上的漫不经心之态尽数破碎……
下一刻,凛然而起的煞气破开重重阴云,天地之间映射着碧华剑身幻影,若苍古的魔煞古龙带着极致的威压自九天斩下。
仿佛足以开天辟地的那一剑,无声无息的没入了噬神蛇骨之中。浩瀚的气势下,偏偏一丝波动都无,丝毫未能伤及本就岌岌可危的千洛。
唯有狂暴龙啸声钻入脑海,刹那间犹若海浪激荡,吞尽了噬神蟒身上所有的生机。
所过之处,血肉好似被什么徒然吸干吞噬一般,噬神蟒除却蛇首,其尚且还未能挣脱空间桎梏的躯体皆在刹那间脱干成却一张完整的蛇皮,搭耸在蛇骨之上,再无声息。
万籁俱静……
千溯手执碧华踩在蛇骨之上,眸底若淬了血,面无表情的形容,恍似前所未有的暴怒。
我心中微微一颤,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尘埃落定,吞天蟒身死之后,千溯抽离碧华,却恍如看不见身边残喘的千洛一般,要从她身侧走过。
我尚且来不及反应,便见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忽而的伸出,轻轻扯住了千溯带血的衣衫。
那样轻微的力道亦让他停了下来。
千洛动了动唇,虽然血液不住的从口中涌出,模糊了口齿。那细小微弱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可辨的扩散开来,好似央求一般,牵着千溯的衣角,小声道着,”别生气……”
我想,或许在看了千溯手段凌厉解决掉噬神蟒之后,她以为自己多此一举,白白害自己落得如此田地。
可……为什么如是的境况,却要她先来讨好呢?
千溯轻轻拂开千洛的手,依旧是没有偏头看她。方才的盛怒却好似被蓦然击溃一般,深深收敛入血色沉寂的瞳中。低眸时不算温柔,也不算冷清,低低同她道了一句,“别说话。”
言语后淡然移眸,那样沉寂的眼神便落在了我的身上,没甚情绪的凝视着。
我背脊之上也是一阵阵的寒,像是窥见什么可怖之物,灵魂巨震,好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