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土回来的时候,心跳得很快。
虽然他的脸上装作很镇定的样子,但他那急促到每分钟至少一百二十下的心跳出卖了他,告诉吴解他其实很紧张很激动。
当吴解向他借那枚信物看一看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并不是不愿意的表情,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苦恼表情。
犹豫了好一会儿,陶土才苦笑着说:“那个……信物……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吴解闻言皱起了眉头,话音也微微冷了两分:“刘铭居然抢你的东西?”
他本来觉得刘铭是个蛮不错的人,却不料在仙缘面前,这个貌似和善的年轻人竟然也会做出凶恶的事情来!
“不!不是这样……”陶土急忙解释,但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苦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吴解仔细看着他的脸,从他脸上只看到苦恼为难之色,却看不到半点沮丧难过,反而隐约有些喜气。
联想起自己的境遇,他顿时恍然大悟——陶土这趟出门,一定是遇到了仙人。他身边有当年先祖留下的信物,自然就得到了仙缘。
“原来如此!”他哈哈大笑,拖着陶土向酒楼走去,“这可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啊!走!喝两杯去!”
陶土先是讶然,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更进一步猜想到了什么,惊讶地低呼:“你也——”
“不说这些,喝酒,喝酒!”
酒楼里面颇为热闹,外出归来的求仙者们累了好几天,需要好好放松一下。他们大多有点钱,吃喝玩乐方面,一点都不会落在别人后面。
吴解很恶意地想,不知道这些人在吃苦耐劳方面是否也能勇往直前呢?
他和陶土来到二楼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点了些平常的酒菜,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两人都刻意回避了求仙的话题,只聊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情,比方说风土人情啊,比方说这些天知道的一些趣事琐事啊……吃吃喝喝谈谈,倒也颇为自在。
冬天的白天很短,不知不觉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不过这家酒楼晚上也是照常营业的,伙计们已经点燃了屋内壁柱上的松明,还为每一张桌子都送来了油灯。这些油灯都以薄纸做成罩子,既能够挡风,也不至于太过遮挡亮光,配合熊熊燃烧的松明,可以提供比较充足的照明,让食客们可以在晚上也享受娱乐生活。
当然,这是要额外付钱的。
吴解和陶土都是有钱人,并不在乎这点灯火费,今天他们心里都很高兴,打定了主意要一醉方休。
但就在这时候,楼下传来了殴打和吵闹声。
二人一愣,跑到窗户边上看去,只见四五个大汉围着那易书生拳打脚踢,打得他像个虾子似的蜷在角落里,痛呼连连。
“奇怪!易书生虽然性子傲了点,可也从来没得罪过人啊。怎么突然跑来一群人打他?”陶土疑惑地说,“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和这易书生没交情,所以也没有出面阻止的意思。而吴解则看出那些大汉看似凶狠,其实出手都刻意留情,应该不会真的打伤易书生,所以也没有出手。
过了一会儿,那些大汉才停了下来,对着已经站不起来的易书生恶狠狠地说:“姓易的,今天是给你个教训!只要你还敢在这鄢陵郡一天,日后有得你的苦头吃!”
说完,这些人就径直离去,留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易书生,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一根一根将自己辛苦砍来的木柴重新收拢好,背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去。
吴解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吴大侠,你想要管一管?”陶土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问道,“先让我去打听一下吧,这些天我认识了不少人,或许能够打听到一点消息。”
说完,他就朝着刘铭那一桌走去,和刘铭一行攀谈起来。谈了一会儿,又走到另外几桌,一一问过,最后才摇着头回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这易书生居然还是个当官的!”
“哦?”
“这易书生单名一个‘悌’字,孝悌的悌,字长恭。出身书香门第,因为在家里排行第二,所以也有个易二郎的俗称。他学问颇好,八岁入学,十二岁考取秀才,十五岁考了贡生,十八岁考了举人,二十二岁考了进士,素有才子之名。”
“咦?那他为什么混到现在这样?”
“这易二郎性子正直,不容于官场。因为他精通算术,大越国朝廷任命他到鄢陵郡郡府当运转主事,主管物资调运、财税收发。按说这个位置油水很足,结果他自己清廉如水不说,还挡了不少人的财路,没多久就被扣了个罪名丢官……后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求仙。”
“那这些打他的人呢?”
“大概是当初他得罪过的人吧……他当初几乎把整个鄢陵郡的官吏们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遍,这些或许是哪个人派来收拾他的。”
“既然这样,那么这些人应该直接把他往死里打才对,至少也该把他给打残废了……可我看他们下手很有分寸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防止朝廷还记得他,日后追查起来麻烦吧。毕竟……二十二岁的进士,在整个大越国也不是很多。”
吴解闻言微微点头,但心中却有点不以为然。
易悌越有本事,那些仇恨他的人就越容不得他活下去。这样的道理,陶土不明白,但他却是知道的。
如果来的这些人真是易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