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翠山之外,漆雕光明听了柳三变一番话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同是开智之人,虽然柳三变仅是粗浅一提,但是漆雕光明已经能够清楚地领会他的意思,佛门六度之内,也提过同样类似的道理。
然而,知道归知道,漆雕光明始终无法过去自己心内的一关。
就如同道门令师一般,不论修为还是智慧,皆是顶尖之人,然而一旦陷入仙障,几乎永世沉沦其内,无法自拔。
柳三变见漆雕光明思考的差不多了,便继续开口。
“柳某曾经听闻佛门有一名高僧,曾经向世人提出了三问偈,在很长的时间都无人能够回答,直到最后,这名高僧自己为自己的问题,给出了答案。”
如何计量恒河沙数?
如何衡量杀戮慈悲?
如何承担生命的重量?
三个问题,三个令人心酸的故事。
佛门三问偈,漆雕光明并不陌生,此刻听柳三变提及,也不由得一愣。
相比于提出三问偈的这名高僧,自己的遭遇,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然而那名高僧仍能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理念,负重忍辱的存活,在最关键的时刻,为天下苍生奉献自己的性命。
即便恶名千古,即便世人唾弃,他依然不屈不挠,将这一切都化作了为苍生奉献的力量!
与之相比,自己的表现,的确是太过不堪了,甚至于有愧佛尊亲赐他‘慧座’之名!
“如何是一尘,积累成山丘。”
漆雕光明苦笑数声,欲要起身,然而因身负六残之体的缘故,保持着结跏趺坐的时间又颇长,竟一下子无法站起。
柳三变欲要搀扶,却又被他拒绝。
“如何看待三问?唯劫,唯戒,唯舍。前贤在目,漆雕光明依旧陷入迷途,令红尘素衣见笑了。”
漆雕光明挣扎着站稳,略带感激地说道。
柳三变一番话,确实点拨了他,让他将目光从眼前的不堪收起,展望向更加遥远的未来。犯下的杀戒,不可逆转,他现在需要做的,并不是自我了结。
而是好好活着,替一百名孕妇好好活着,也替一百名尚未曾见过这个世界的小生命,好好地看顾住这个世界!
然后,在必要的时刻,以残躯慷慨赴义!
“嗯,慧座能够想通,那是最好不过。”
柳三变见漆雕光明的神情态度,知晓眼下的死关已经勘破,也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慧座真是因此而死,柳三变也必将因此而永久内疚。
漆雕光明心怀死意乃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目前也已经处理好了。至于后续,要如何将此事淡化,则尚需要好好考虑。
先前他已经种下诱因,慧座恐会因伤而亡,但以南宫飞飞等人的智慧,必不会轻易相信。不过只要这段时间,慧座沉潜不出,有佛相之局以及伪造的道门密藏一事,再加上儒门洪范之死,应也能分散他们对于此事的关注,最后不了了之。
只是难为了慧座,今后恐怕都无法以真实身份行走江湖了。
“接下来恐怕漆雕光明无法在台面上行事了,我会化身进入江湖,孽池罪孽,能偿还一些便是一些吧。”
对于这个事实,漆雕光明也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并不介怀。他明了心志,心境修为又上了一层楼,只可惜如今的他身入修罗,早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也没有了回头的想法。
“问道年来八百多,我今去佛入修罗。漆雕身骨凭摧折,无悔光明忏血歌。”
漆雕光明暗红的淄衣一扬,带出了一股别样的洒脱,吟唱着迥然的辞号,一脚深一脚浅地,缓缓离开了。
柳三变目送着漆雕光明离去,直至看不见他的背影,才收回了目光。
他内心很清楚,虽然漆雕光明现在已经打消了心中的死意,但是两人再见之时,恐怕便真的是漆雕光明命陨之时了!
“唉,一切有为法,只望将来,慧座能够得到真正的解脱。”
漆雕光明是怀了苟活赎罪的心思,柳三变只希望这一份心思,不要因为赎罪的越多,而越感到自己罪孽深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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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雪峰远处,因刀天下目睹了明清越身上的异样,因此三人暂且收兵,围聚一起。
“刀天下,中途止战,说出你的缘由吧。”裁决者说道。
刀天下道:“方才明清越身上的绿芒,你们可曾看清是如何发出的吗?”
“嗯……那阵绿芒十分短暂急促,并不曾看清,但应是某种功法所导致的吧。”
意长年皱眉回想了一会,缓缓摇头。那股绿芒突然而炽烈,令人目难直视,即便是他距离最近,也并没有看清。
“我们的目标是玲珑花,你休要将话题扯远。”
裁决者对于刀天下顾左右而言他的做法十分不悦,但仍是压着性子。有刀天下与意长年在此,再加上明清越的守护,他独自一人想要成功夺取玲珑花的可能性近乎零。
虽然他已经发出讯息通知剑千秋前来相助,但是此地太过遥远,即便是剑千秋全力赶路,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到达。因此,想要获取玲珑花,恐怕真是要与刀天下两人合作才行。
“不用着急,我所说的,不仅关乎我们是否能取得玲珑花,更重要的是,后续与明清越会处在怎样的关系。”
明清越的骨骼,给了刀天下很大的压迫。这种压迫,无关乎实力与根基,就如在一条原本以为只有自己独行的道路,突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