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章山,风月学堂。
今日一片沉肃,所有人都面色复杂,不知该伤心,或是该愤怒。
告子的尸体,被用最简陋的棺木盛装,儒门上下,无一人披素,无一人戴孝。
关于告子之事,古颜子已经明说,毫无疑问这对所有人的内心都是一场剧烈的冲击。
一时之间,已经不知道自己以往所坚持的道路是真是幻。
若是真,因何就连告子这等学识之人也会选择踏入恶途?
若是幻,自己是够该选择放弃了?
古颜子与杨无木并肩而立,站在了告子棺木之旁。
“复圣……一切,都是真的吗?”
杨无木微微低头,似乎目光已经透过了棺木,看见了陷入了永久沉睡的告子面容,眼神之复杂,远在众人之上。
虽然他曾有怀疑,虽然布局告子,他亦从中出力不少。但是当事情当真发展到如此地步之时,心中仍是感觉有些空荡荡的。
毕竟无论怎样说,都是告子将自己带回儒门,并教育了一身的本事啊。
古颜子说道:“一切事情你皆参与其中,是真是假,你心中很清楚,不是吗?”
杨无木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实际的情况,他的确清楚,只不过仍是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心中有些渴望再从他人口中得到确认而已。
古颜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看了看在场儒生们的身形,禁不住眉头微皱。
告子是儒门高层,就连他都犯下此等罪行,无疑会让多年来受其教育的儒生们感到迷茫,乃至于丧失初心。
古颜子选择将事情如实告知众人,本就是十分冒险的举动。
‘如今,也只能寄望他能重新唤起这些人的初心了。’
古颜子心中暗道,关于此事后续,他早已经传信他人前来接手风月学堂之事了。
想到这里,古颜子轻声对杨无木说道:“告子死亡,古颜子本意让他人前来替任,只不过对方无心管理,往后读书堂院长,便由你代任,且观察一段时间,若无差池,便正是为你颁下任命。”
“啊,杨无木才疏学浅,难以服众,实在无法担当此人。”
杨无木心中受宠若惊,忙摇头,想要拒绝。
古颜子却说道:“你不用担心,古颜子会安排他人协助。而且近来学堂事务本就由你负责,能为才识早已得到他人认可。此事吾意已决,休得多言。”
说完,古颜子略微停顿片刻,再道:“若是你当真无法胜任,古颜子也会考虑更换主事人选。”
“这……好吧,杨无木毕竟竭尽所能。”
杨无木迟疑片刻,仍是选择应承了下来。
毕竟他对学堂有着无法割舍的感情,以往洪范归来也就罢了,若是此回真让儒门之中,不属学堂之人前来管理,他心中也有些不愿。
忽然,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突然冲了进来。
随即,惨痛悲呼响彻。
“老师,老师啊!”
忽然间薄乐山面上老泪纵横,免冠徒跣,跄踉而来,一把扑在了棺木之上。
杨无木眉头微皱,想要将他搀扶,却见古颜子摇头示意,只能压下仔细的情绪。
“老师啊,呜呜呜,你怎能就此而去,呜呜呜。”
“是谁,是谁如此残忍,竟敢加害于你。薄乐山,薄乐山定要为你复仇!!”
“啊!!!”
薄乐山忽然情绪失控,不断地捶打着地面,饱含元功的拳头,竟是逐渐将坚硬的青石砖都捶打破碎。
古颜子皱了皱眉头,低叱了一声,说道:“薄乐山,你当知告子之死,到底因何!”
“是啊,呜呜呜,我知道了,我现在知道了啊。”
薄乐山仍是抽泣不知,涕泗纵横。
杨无木心有不忍,劝道:“薄乐山,既知妄途,当收心正性,更待将来。你也学富五车,才识深重,当明白此理。”
“是啊,呜呜呜,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啊。”
“只是,杨无木,我与你不同,我与你不同啊。”
薄乐山扑在了告子棺木之上,任凭眼泪横流,染湿了衣裳,染湿了棺木。
古颜子眉头微皱,心中忽有了不详的预感,不由得向前走了一步。
薄乐山却忽然说道:“复圣请止步。”
“嗯,你?”
古颜子步伐一顿,有些凝重地看着薄乐山,却看清了他眼中的死志,不由得轻声一叹。
“薄乐山,你当真要如此吗?”
杨无木在一旁闻言,不由得疑惑地看了看古颜子,不知道两人再打什么哑谜。
薄乐山吸了吸鼻子,问道:“薄乐山从未向复圣请教,今日想请教一事,敢问复圣,三尊安出?”
“三尊?”
杨无木低声呢喃,对于这个问题他自然不会陌生,只是有些疑惑,为何薄乐山会忽然问出这等浅显的问题。
及至他看见薄乐山眼中的坚定,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古颜子轻声一叹,道道:“君,父,师。”
“是啊,君父师,哈哈哈哈。”
薄乐山忽然仰天凄厉一笑,悲声说道:“薄乐山自幼孤苦,流落武林,更沦为仆役,是老师为我赎身,将我带入儒门,予我衣食,授我才学,育我成人,于我而言,早是如师如父。今老师身亡,薄乐山心中清楚此仇欲报无望,我愧为人徒,愧为人子!”
“薄乐山!”
杨无木忽然一声低喝,怒道:“你既明白一切道理,便更当奉献己力,替告子过往所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