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战就这么消停了。
猴子一行与天蓬在山庄大门口分隔两边站着,那目光中的敌意依旧浓到无法稀释。
在霓裳的陪同下,玄奘进入山庄之中去向高太公道别。
见了玄奘,高太公第一句话便是:“你究竟是人是妖?”
说这话的时候,高太公惊得瞪大了眼睛,那握着椅子扶手的手还在不住地抖。
一旁的霓裳连忙解释道:“爹,这位玄奘法师前世乃是佛祖座下二弟子金蝉子,不可无礼。”
“佛下二弟子?”高太公惊恐地瞥了玄奘一眼,干咽了口唾沫,低声道:“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佛祖座下二弟子转世了?”
“这……这是他自己说的,刚鬣也确认过了。”
“刚鬣自己都是妖,他的话能信?”高太公咬牙叱道:“再说了,就算他真是佛下二弟子又如何?佛门教人出家,隔断父母恩情,实为不孝,咱家又不信佛。他便是了,与我何干?”
说罢,高太公小心翼翼地瞧了玄奘一眼,那目光中依旧透着深深的恐惧。
见此情形,霓裳只得转身双手合十,对着玄奘行了个礼,道:“家父老迈……还请玄奘法师不要见怪。”
“常言道,白善孝为先,佛教人斩断红尘,令尊有如此说法,无可厚非。”玄奘缓缓上前,到距离高太公八尺距离停下了脚步,躬身行礼道:“贫僧乃是东土大唐人士,祖籍海州,俗姓陈,名唤江流,于江州金山寺剃度出家,法号玄奘。若高太公还不信……玄奘母亲姓殷,名温娇,乃是东土大唐当朝殷丞相之女,若遇着东土来的客商。高太公一问便知真假。”
“你真是人?”
“是人。”
高太公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玄奘,那眼中的恐惧总算少了些,可眉头却不由得蹙得更紧了,低声问道:“既然是人。你为什么要跟那些个妖怪在一起呢?”
玄奘略略寻思了一番,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反问道:“为何不能在一起?”
“这……”这一问,反倒把高太公给问懵了,犹豫了好一会。高太公低声道:“人妖有别,这妖和人……还能在一起?你可别是被他们用术法迷惑了吧?”
玄奘不由得笑了出来,反问道:“这些年,高太公不就与刚鬣在一起吗?”
“这不一样!”高太公当即嚷嚷了起来,摆手道:“他那是骗了老夫,若早知道他是妖,如何可能容他在此?”
玄奘眉头一蹙,当即问道:“这些年,刚鬣可是做了不少坏事?”
“这……坏事倒是没有。不只没坏事,这家里上上下下交给他打理。也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若不是这次……”
话到此处,高太公捋着长须不由得沉默了。
霓裳紧蹙的双眉缓缓松了开来。
玄奘深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缓缓道:“高太公可曾听过六道轮回一说?天地间,每一个生灵,无论是人是妖,乃至于家禽,猛兽,到阳寿尽时,都须魂归地府。重新投胎……”
……
约莫一个时辰后,高太公带着霓裳,亲自将玄奘送出了门外。
三人出了大门,却不是直接拜别。而是一步步朝着天蓬走去。
在场的,无论是猴子还是天蓬,乃至于小白龙、吕六拐、黑熊精,都不由得疑惑了起来。
走到天蓬面前,三人停下了脚步,玄奘双手合十朝着天蓬行了一礼。道:“贫僧方才已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与高太公说了。”
“都说了?”天蓬略带惊讶地望着玄奘,又转而望向高太公。
被天蓬这么一看,高太公当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旁的霓裳连忙上前搀扶,这才不至于直接摔倒。
朝着玄奘看了一眼,高太公深深吸了口气,目光闪烁地说道:“方才,玄奘法师都与我说了,你前世真是天庭大元帅?”
天蓬默默点头。
见天蓬点头,高太公却是无奈叹了口气,不住摇头道:“造化弄人哪。也难怪了,我说怎么一只妖……会对我高家如此之好,原来是与翠兰有前世姻缘。说起来,当初要将翠兰许配与你,你也是百般推脱……投胎之事,各安天命,怪不得你,当妖怪也不是你的错,不过,老朽实在不能将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一只猪妖。往后,还请不要往来了。”
说罢,高太公小心翼翼地望了天蓬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那脚步稍稍往玄奘的方向挪了挪。
犹豫了许久,天蓬又是点了点头,双膝跪地,叩首道:“给老爷添麻烦了,刚鬣必定遵从老爷教诲,往后……往后绝不在高老庄出现。”
见此情形,高太公颇为吃惊,连忙朝着玄奘望了过去。
好一会,高太公才稍稍松了口气。
或许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相信即使变成了猪妖,刚鬣,也还是原来那个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刚鬣,并没有仗着武力欺人的意思。
干咽了口唾沫,高太公摆了摆手低声道:“就别跪了,也别叫老爷了。方才,玄奘法师说你有六百多岁高龄,你这一跪,老朽实在受不起啊。还是……去吧。”
天蓬又是叩拜,默默起身。
霓裳悄悄望了玄奘一眼。
正当天蓬转身离去之际,玄奘忽然开口道:“高太公,玄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蓬当即停下了脚步。
高太公朝着玄奘点了点头道:“玄奘法师请讲。”
一旁的猴子等人都静静地注视着玄奘。
只见玄奘清了清嗓子,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