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辛万苦,冒着被杀死的风险跑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刘玄德的惊讶,在审配眼中不吝于对自己最大的羞辱。不过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竭尽全力跌保持平静,同时注视着刘玄德。
“好吧好吧。只是一个小技巧。”刘玄德的声音略有些无奈:“你这样的家伙如果没人提醒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你的计算应该是,我的粮食不足,是么?”
“是的。或者你只是运气好赌赢了?我输给的不是你,而是冀州世家的那些废物?”
“你很期待那种发展吗?”刘备看着他,很想这样问:“这样你就能自我安慰:非战之罪,自己输掉并不是自己的错?”
当然,最终,这些略显刻薄的话刘备没说。而是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一方面,那个与你有交往的黄巾贼其实是我的人假扮的。他运出来的粮食,实际上还在我的掌控中。”
“那最多不过十万石的出入,并不能决定什么。”
“那你要问的就是马车了。”
“马车?”
“嗯。马车。”刘备点头:“我的马车,是四个轮子的。”
“所以呢?”刘玄德的话,让审配有些茫然。尤其是再接下来,刘玄德兴致勃勃的和他解释了半天“压力”“压强”,这两个名词的意义,以及一点初中物理知识之后。
再然后是双轮马车与四轮马车的区别。四轮马车的地盘,转向轮轴,构造等等……
当然只是最开始。随着刘玄德的讲解,审正南一点点安静下来,而后沉浸在对新的知识的理解中。直到最后,随着刘备总结性的发言:
“这样的马车运载量,是一般马车的三倍。”
“……”听刘玄德详细的,系统的,将其中涉及到的所有知识讲出来,审正南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理解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因为这些知识很重要,很有用。单单是运载量是之前三倍的马车,就足以改变一场战争,甚至一个国家的走向与命运。
但刘备却非常愉快的将这些告诉自己,完全不加掩饰。
他是不知道这些知识的重要性吗?
绝对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
——难道,难道说——
“你要杀了我?”
审正南这样问。
他判断刘备要杀了自己。毕竟死人可以保守所有秘密,不用担心泄露出去。
“为什么会这么想?”刘备有点惊讶。不过很快,他就理解了审正南的想法,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件事就这么好笑吗?!”
审配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你就这么享受毁灭一切的感觉吗?!”
“毁灭?”刘备有点奇怪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啊?”
“有多少世家毁在了你的阴谋中,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审配再次坐下,然后定神看着刘玄德,这样问道。
是的。并不是所有世家的结果,都是实力大损,然后逃过一劫的。也有一些人下注太多,实力太小,跌得太惨。刘备对这样的家伙进行过分析处理,然后毫不犹豫,选择将那些太看不过眼的渣滓碾压掉。
——那大多没办法用“世家”来称呼,而是豪绅,土财主,有几个钱却没有底蕴的暴发户。
他们连最基本的行政人才都无法供应,所以在刘玄德的政治版图中没有丝毫地位。
破产,子嗣四散,乃至阖家自杀的豪绅地主与他们的亲人数量足有上千。其中包括一些底蕴不足,没什么价值的小世家子弟。
“是的,死了上千人。但你有看到我救了多少人吗?你有看到有多少人从奴隶转为平民重获新生吗?”刘备平静的看着审配,然后这样问道:“前者与后者加起来,要超过两百万人。因而得以受惠的平民数量,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
死掉一千人,拯救四百万人。你真的觉得我做错了?还是你认为那一千人的性命更贵重?”
“人命的价值相同。”审正南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似乎认定了刘玄德会杀死他,所以完全不畏惧说出的话惹他生气:
“但是在生命的基础上,还有附加的‘价值’。”他说:
“知识!能力!一个识字的人,与一个不识字的人的价值绝非相等。
一个有能力胜任亭里工作,或者州郡任职的人才,与一个只知道耕田的泥腿子的生命价值相差甚远——而一个宰辅之才,与一个平民是天上地下!
只因为他们能起到的作用,只因为他们能创造的价值!刘玄德,你又有什么好说的?!”
审正南几乎是义正言辞的说出了这样的话。他满以为这之后刘备就会恼羞成怒,露出一副丑恶的嘴脸。然后毫不犹豫的杀死自己。
但是审配并不害怕。他不害怕死亡。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一无所有的他,觉得自己就算死了也没什么。能在死前看到刘备恼羞成怒的样子,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
然而。
“按你这种算法,我拯救的价值就更大了啊。”刘备理所当然的对他说:
“那四百万人中,有人未来会成为里,亭,乡的基层官吏,有的人会是郡县之才,甚至很可能出现一两个三公九卿呢。”
他的声音中透着乐观与阳光的味道。即使身处严冬,也让人感觉温暖: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官。但他们可以做别的事。做学者,研究学问,当然我更期望他们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