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是义庄里面来了一个人,一个快要死去的人,他年纪不大,不到四十的样子,河州人士,在跟他的交谈中,吴昊知道了他的遭遇。
他是一个两地跑的小商贩,春天的时候,他会收购一些河州当地的特产,然后运来长安摆摊卖,卖几个月以后,东西卖完了,他就在长安边打些零工,边找些别的机会,看到什么好玩意是河州没有的,他就买下来。
到了冬天的时候,他就攒下了一批长安的稀罕物,然后他就再运回去老家河州,在河州接着卖。
这样他一年就可以做两次买卖,遇到生意好做的年份,一年也能挣些可观的收入。
可惜今年他很不走运,上个月他得了一场急病,病的很重,换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已经没办法了,他明白自己就要死了,已经等不到冬天回家了,所以他想趁着还有机会的时候,回家算了。
但是他现在这副身体,根本就不可能再撑回河州了,很可能半路就会死掉,这可怎么办?
所以他找到了赵老头,让赵老头帮他介绍一个赶尸人。
他不是第一次来赵老头这里了,他前两天就来过一次了,赵老头答应帮他找找,让他过两天再来,现在他来了,赵老头告诉他,已经帮他找到合适的赶尸人了,让他在这里等等,那赶尸人一会就来。
第四件,那男人等了大概半个时辰,赶尸人来了,吴昊看到,那是一个跟刘布穿戴打扮很相似的人,都是穿着道袍,但不像道士。
他们没有道士的那种出尘脱俗的道骨清风,而都是些身体健壮如劳工的普通人,穿道袍是他们的职业规矩,而身体健壮,是他们的职业要求,毕竟,没有足够强健的身体,是不可能将一具尸体翻山越岭的送归故里的。
赶尸人没有名字,赵老头直接叫他壮憨。
赵老头道:“诺,就是这位先生了,你们自己谈吧,壮憨,多讲仁义少谈钱,该帮衬点的就帮衬点,都不容易,吃点亏就吃点亏,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会有好报的。”
赵老头这里就相当于一个中介公司,赶尸人找活干,死者找人帮忙运尸,都需要通过他这里。
毕竟这个行业太特殊了,如果没有他这个地方,那死者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赶尸人,而赶尸人也不可能运气总那么好,走到哪里都能刚好碰到生意。
壮憨点头道:“好的,赵爹,您还不了解我这个人吗,我又不是那种死认钱,没人味的人,该帮的我自然会帮,我这人不怕吃亏,就像您说的,吃点小亏,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壮憨的话,吴昊倒是挺欣赏的。
壮憨马上就又说了:“这位先生,既然你找上我了,那就是咱们有缘分,虽然这缘分马上就要到头了,但你可以放心,我壮憨绝对不是那种昧良心的人,
只要咱们今天这生意谈成了,那你就是我的客人,哪怕你是死在了路上,我也绝不会昧你的银子,丢下你不管,只要我不死,那我爬都会背着你爬回老家,这点你就不用在心里怀疑了。”
那人苦涩的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但吴昊从他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一些无奈跟酸楚。
吴昊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并不相信壮憨的话,他在担心自己把钱给了壮憨以后,万一自己在路上死了,壮憨就算将他丢进荒野喂狼,又有谁知道呢。
但是眼下的情况,他也已经别无选择,他只能选择相信壮憨的良心,但说句现实点的话,良心这东西,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如果壮憨言而有信,那就是自己运气好,如果壮憨背信弃义,那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好悲凉的心境,吴昊也忍不住替他有些心酸。
壮憨道:“好,那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谈了,虽然这不是什么别人眼中光彩的生意,但生意就是生意,得讲规矩跟钱,咱也没别的本事,只能靠这生意吃饭,所以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好,你说对吧。”
那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壮憨见状,就继续道:“嗯,你能理解就最好了,额,对了,我这人说话很直,赵爹总跟我说,跟你这样的客人说话,要说的好听点,多照顾一下你们的感受,
可是没办法,我这人就是舌头笨,不会把话说的好听,所以赵爹才叫我壮憨,待会要是有说的你不高兴的地方,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那人苦笑道:“不会的,我都这个样了,话好不好听也无所谓了,你随便说好了。”
壮憨便道:“你是河州人士对吧。”
那人点点头:“嗯,是的。”
壮憨道:“河州的话……就定金十五两,到了地方,再收三十五两余款,一共五十两,你看怎么样?”
那人显得很为难:“你这……有点贵了吧。”
那人的表情有些生气,觉得壮憨是在趁火打劫,但是却又不敢过分表露出来。
壮憨道:“不不不,这个一点都不贵,我要说明一下,这绝不是我在趁火打劫,而是你要知道你的情况,你是染了病才会这样子的,这种是最危险的了,一般人都是不敢接你这个活的,
因为怕跟你一样染上病,尤其是万一你在路上死了,那就更容易传染人了,你花五十两,买个生死圆满,但我赚你这五十两,那就得听天由命了,说不定我送完你回家,过不了多久,我就跟你一样了,
这样的事在咱们这行里是经常发生的,赶尸人送死者回家落叶归根,但是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