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是一座山,若是没有来过山区的平原孩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土坡还会赞叹一声,看,那是山!
远远看起来那山包的形状有些不可描述,反正还挺圆润的。
黑眼带着十几名斥候和二本道人骑马上山,山坡坡度不算太大可马也跑不起来,勉强能骑马上去,上去的时候马累的不行,人坐在马背上也累,但肯定没有马累,所以人真的是很懒的一种生物。
到了山顶上往后边看,一眼就看到追兵已经就在不远处。
“把战旗挂起来。”
黑眼喊了一声。
可是十几个斥候谁也没有战旗啊,大家互相看了看,然后茫然的看向黑眼,黑眼尴尬的笑了笑,想着冷子喊把大宁战旗挂起来的时候那样子可真帅。
黑眼想了想,从身上撕下来一块带血的衣衫,折断一根树枝插在山顶,那块血布被风吹的飘起来,虽然小,可和大宁战旗一样的se彩。
一面小小的烈红se战旗在山顶上飘扬,山下的楼然骑兵却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到了之后停下来,马背上的人全都抬着头看着,这些大野坚从楼然王禁军之中精选出来的骑兵似乎都有些不理解,宁人不逃了,这是要决一死战?
“想死的体面些?”
大野坚往山上看了看,那山确实算不上高也算不上陡峭。
“有点意思。”
原本还笑着的大野坚眉头忽然皱起来:“懂得借助地势,是个会领兵的人。”
看破,却只是看破,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手下有数百精锐,可却不能破了黑眼的战术,要想杀人就只能冲上去,宁人手里的连弩犀利,居高临下防御,杀伤数十人不成问题,而楼然人仰攻,不管是骑马还是徒步,上去的速度都不可能快的起来。
他们爬山,在即将冲上去的时候宁人以连弩杀一阵,然后上马直接往下冲,这几百人是拦不住的,最起码不可能全都拦住。
这就是借地势。
就在不久之前黑眼和沈冷聊天的时候才刚刚问过,他问沈冷,你多次以少胜多是怎么打的,沈冷回答说,每次能赢,第一是因为大宁的人都有必胜的信念,那是战兵一战一战打出来的自信,这种自信其他国家的军队都比不得大宁。
这是作战最重要的一点,是人。
其次便是天时地利,以少胜多,以人为根,借天时地利。
还有一句话沈冷没好意思说,这句要说没说的话是......我比较牛-逼。
正是因为想到了那些话黑眼才会立刻反应过来,这里的地势完全可以利用,除非楼然人不打算往上攻,只是在山下守着,可他们和宁军这边一样都没有携带多少干粮,想指望着饿死宁军也不现实,更何况这不是楼然而是吐蕃,耗上两三天,楼然人可不敢确定先来支援的是吐蕃人还是大宁骑兵,再说就算来的是吐蕃人也未必欢迎他们楼然人。
这几百人虽然精悍,被大宁援军困住的话一样只能等死。
所以大野坚一开始以为宁人是要死的体面些,据守山顶决一死战,能多杀几个人就多杀几个人,带着大宁战兵那所谓的尊严而死。
可是很快他就看出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宁人的战术合理到无懈可击,他确实没办法耗着,所以要么退走要么进攻,宁人却可以不下来,因为除
了楼然人之外那支吐蕃国斥候队伍也一样只有几百人,这战术也就一样适合针对吐蕃人,耗上三几天的时间宁人不怕,他们的干粮可以坚持住,而三几天之后宁军援军必到,也许根本就用不了三几天。
只要这支宁人斥候队伍没有按时送消息回去,沈冷的宁军立刻就会调派骑兵过来寻找。
想到沈冷,大野坚眉头就皱起来。
那是一个他永远也不愿意回想起来的日子永远也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人,他连战连胜,士气如虹,哪怕委身于一个小小的包子铺,可他却觉得自己已经立于山巅,那种连胜之后的自信让他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直到......沈冷站在包子铺门口。
大野坚以为自己那无双的气质,在沈冷面前却好像一个笑话,他看着沈冷的时候心里不可抑制的生出一阵阵的自卑,觉得和沈冷相比自己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因为赚了几两银子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已是富豪,可是真正的富豪站在他面前,明明没有如他一样刻意表现出来的气势,却气势远胜于他。
在那一刻,没有动手的沈冷依然重创了大野坚,比重创了他的身体还要严重,因为受重创的是大野坚的心境。
他觉得自己很狼狈,像是个被人看不起的人却又不得不在别人的目光注视下逃离长安,他走的时候手里有一包干粮和一些银票,他猜到了那是沈冷给他的,他想丢弃,因为自尊心告诉他这是施舍,然而为了活下去,他让自己的自尊心滚开。
他不认为沈冷那是善意,他只觉得那是羞辱。
羞辱,对于他这样一个人来说就好像扎进心里的一根刺,还拔不出来,不想想起却时时刻刻想起,每一次想起都会疼一下。
“如果就这么放走你们,那是一件多让人羞愧的事。”
大野坚长长吐出一口气,以他的聪明才智以他对兵法战阵的掌握,看破黑眼的战术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却不可破,这是最让人恼火的地方,如果他手下的兵力再多一倍,有一千人的话,他就不用烦恼,这些宁人会被他全都砍成肉泥。
“攻。”
大野坚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