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大学士沐昭桐脸色有些难看,大学士夫人伸手过来握着他的手:“老爷在怕什么?”
“怕见证。”
沐昭桐抬起头看向夫人的眼睛:“你知道,今日必然会见证什么,昨日守岛的还是刀兵,一早突然换了禁军......”
大学士夫人沉默片刻:“若真的会见证什么也是历史的必然,大宁到今天,历史到今天,老爷到今天,不是巧合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老爷也不用过于担心。”
“我不是担心,是怕。”
沐昭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当年我想阻止陛下进京,那是阻止,所以心中没几分怕,今日要见证的怕就不是阻止什么,而是......”
他再一次低下头,片刻后闭上眼睛:“夫人说的对,这不是偶然,顺其自然。”
陛下的御辇旁边,禁军将军夏侯芝手持长槊骑马随行,他的槊是大将军澹台袁术亲自教的,在很久之前大将军就说过他的槊攻夏侯芝只学到了五分,槊是兵器之中最霸气的东西,当然只能攻,大将军说夏侯芝只学了五分并不是贬义,而是赞美,他的后半句是......另外五分所悟,在我之上。
在御辇另外一侧,大内侍卫统领卫蓝看起来倒是表情平静,只是今日却带了三柄剑,腰畔两侧各挂了一柄,后背上还背了一柄,看起来模样就有些奇怪。
一大早,水师战船就分拨出来一批进入海域,在仙阁岛附近巡游,然而水师的几位主事人全都受了重伤,这就更让人忧心。
陛下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忽然下了一道旨意,东疆刀兵退出永安岛范围之外十里,没有旨意,不许靠近。
朝臣们一阵惶恐一阵担忧,也一阵阵害怕,陛下这是真的要和大将军裴亭山撕破脸了,陛下在东疆祈福,不许东疆刀兵靠近,大将军裴亭山的脸面被陛下撕的支离破碎。
原本在永安岛祈宁岛上负责布防的刀兵将军肖绵湖被直接调了出来,禁军扫地一样在两座岛所有人迹可至之处扫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又重新分派队伍护卫。
一大清早,陛下就打了裴亭山一闷棍。
所有人都在担心裴亭山会当场翻脸的时候,裴亭山却寒着脸一路跟着陛下御辇登岛,谁都看的出来那张脸有多难看,可他却克制住了,若拂袖而去,怕是今天真的会出什么大事,然而有些人却更担忧,克制住了的裴大将军,未必不是有所图。
刀兵后撤十里,两座岛上就只有禁军。
陛下的御辇在岸边停下来,从岸边到永安岛有一架石桥,石桥长近四百丈,也颇宽阔,石桥两侧是几乎人挨着人的禁军士兵,锋如林,胄如山。
陛下从御辇上下来,身边一左一右是卫蓝和夏侯芝,前边是禁军夏侯芝手下亲信三十六名手持长槊的禁军校尉,这些人都是夏侯芝手把手教出来的,三十六槊锋,可开山,也可破海。
后边则是一队大内侍卫,手不离刀柄。
裴亭山寒着脸走在陛下身后,与他并肩的则是大学士沐昭桐,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把视线分开。
祈宁观外,小张真人坐在门槛上一脸忧愁,几个随行道人也不敢打扰他。
“一夜没睡,陛下让我看清楚,我还是没有看清楚,祈宁观里里外外没有任何异样,那些道人也皆是不会武艺之人,所以这里平安无事?”
他问。
他都看不出来,手下道人哪里能看得出来。
一个道人有些担忧的说道:“真人看不出来,若无事还好,若有事,真人要倒霉。”
言下之意,他们也跟着倒霉。
小张真人正在郁闷上,听了这话就更郁闷起来:“衣服穿的不够整齐!”
那几个道人全都懵了,心说这火气是撒到我们身上了?
“随我去接驾。”
小张真人起身,想了想:“算了,就在观门口等着。”
他声音很低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陛下几年前就定了要来东疆,那些人有几年的时间准备,又岂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出来的,今日若陛下真有什么意外的话,龙虎山一脉怕也是要断了,我来之前,师父却说龙虎山气象与大宁国运相连,难道师父又算错了?”
袖口里,他的手指不断移动,算来算去,也算不出个吉凶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