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从老院长的眼神里就看出来老院长猜到了什么,所以欣慰,皇帝希望老院长懂,可皇帝并不在意老院长去猜测,事实上,皇帝不在意任何人去猜测,因为他是皇帝。
他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刚刚说自己像个暴君,可实际上,若真的是个暴君又怎么会一直给皇后机会,哪怕是皇后之前那假心假意的改过他都很开心,皇后派人送来一件说是她亲手做的衣服,皇帝哪怕不穿,也会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她这是真的悔改。
每一次。
如果皇帝的心再狠一些,大宁的江山比现在还要稳固。
如果皇帝的心再狠一些,就不会由着太子把高玉楼带走。
在做父亲的时候他总是会觉得自己的亲生骨肉不会太过,在做丈夫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妻子终究还是在乎这夫妻之名。
这可能是皇帝为数不多的弱点。
“沈冷小时候会不会就是那样?”
皇帝看着远处追在二皇子屁股后边乱跑的沈继,眼神有些迷离。
老院长心说陛下啊,你知道的,沈冷小时候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小沈继和小沈宁现在的一切,对于小时候的沈冷来说那是幻想都幻想不到的东西,那个时候的沈冷怎么可能会知道长安是什么样子,御园是什么样子,陛下是什么样子?
他甚至不知道衣食无忧是什么样子。
可老院长当然不能说。
皇帝沉默下来。
“他是理解朕的人。”
皇帝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那本奏折。
沈冷说,打下渤海国于北征有利,但朝臣必然反对,如此劳民伤财之事必被批驳,陛下若亲自下旨,御史台又会堵着陛下的门说陛下是昏君,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可不拿下渤海,一旦对黑武开战,渤海国的数十万军队就是大宁北征之军侧翼的隐患,筹谋于前安数年后之功,但此时朝臣不会理解,理解也不会赞成,这个骂名陛下不能背,所以臣斗胆背了,破渤海,唯有大胜方能让朝臣不再多言,臣只求,不请自战之罪不要涉及孟长安,臣一人扛罪,此战陛下也定是不知情才好,若战败,臣当回长安请罪,若战胜,臣求加倍抚恤战死将士。
他把奏折递给老院长:“这一战打赢了,朕最多也就是给他一个功过相抵。”
老院长看完了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陛下应该高兴,沈冷这样的年轻人已经如此心智成熟,心心念念都是陛下,兢兢业业都是国事,臣也应该恭喜陛下,大宁人才辈出,朝中皆是可用之臣。”
皇帝笑了笑:“还是先生会说话,这马屁拍的格局很大。”
老院长也笑:“这一战如果打的顺利,沈冷和孟长安都不可能给什么封赏,那就......”
老院长看了看窗外:“那两个小家伙命比他爹好多了,陛下刚才说沈冷的奏折里提到孟长安也刚刚得了一子一女?他们在外为国征战,两位将军的夫人在家里也辛苦。”
话说到这已经很明显,皇帝顿时嘴角再次上扬,老院长总是那么懂他。
“朕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的视线再次转向窗外:“等这一战之后吧,朕看看能给这几个小家伙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时候大内侍卫总管卫蓝从外边快步进来,到了门口垂首:“陛下。”
“什么事?”
皇帝问了一句。
卫蓝下意识的看了看老院长。
皇帝道:“说吧。”
卫蓝进门回身把房门关上,低着头说道:“高玉楼离开了东宫,还有东宫侍卫护送刚刚出了长安,似乎是要往东北方向去,故布疑阵,但臣的人一直盯着。”
皇帝的脸色一沉。
如果太子杀了高玉楼他不会生气,哪怕太子是为灭口而杀了高玉楼他都不会生气,可太子居然把高玉楼放了,这能说明什么?唯一能说明的就是太子暂时很需要高玉楼并且和高玉楼达成了某种协议,堂堂大宁的太子,居然和一个阉人去谈条件,而且还派人保护他离开长安。
丢人!
丢脸!
皇帝缓了一口气,看向卫蓝:“把人带回来。”
卫蓝垂首道:“臣已经安排人跟上去了。”
“嗯。”
皇帝沉默一会儿,摇头:“杀了吧,不要带回来了。”
卫蓝怔住,想着若是抓个活的回来必然能问出些什么,陛下为什么要下旨直接杀了高玉楼?才想到这卫蓝忽然就反应了过来,如果把高玉楼抓了回来,问出来什么涉及太子的事,陛下如何处置?
陛下是想给太子一个机会,如果太子懂了的话一旦听闻高玉楼已死的消息,就是明白这是陛下故意为之,不想深究,可太子若是不明白呢?
或许还会庆幸高玉楼死了而不是被抓回来吧。
“太子呢?”
皇帝问。
“应该还在东宫,上午的时候有一个时辰在内阁随诸位辅政大臣学习,半个时辰之前刚刚回去,那一个时辰一直都是次辅赖成大人与殿下在一起。”
皇帝本想让太子进肆茅斋,想了想又觉得有些烦躁,随即摆了摆手:“去吧。”
卫蓝再次行礼躬身退出,老院长坐在这就显得有些尴尬起来,这不是国事,国事他都可以说上几句,可涉及太子那更多的就算是陛下的家事,作为臣子,永远都不要随意在陛下的家事上发表看法。
“朕当初本来是想要把沐昭桐送去东疆行宫。”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