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大的像是在呐喊,就是在呐喊。
“我到陛下身边,日日观察陛下笔迹,就是因为我知道,我能用的便是我书生一支富五车,黑武人的文字亦可通读通写,但我必须学会陛下的字,陛下求问我的事,我知无不言,是因为我明白,我告诉你的再多又如何?我得到的,会比我告诉你的更多。”
“你开始让我帮你整理奏折,开始让我为你出谋划策,每每看到你在用印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我的至交好友被你们的密谍抓到深山之中折磨,折磨到他不成人样,折磨到他一心求死而不得死。”
荀直看着桑布吕的眼睛:“你称陛下,可你不配,你比我大宁的皇帝差的太远了......我以你笔迹写旨意,偷偷用印,根本无需有有宁人做我内应,我只需走出你的大帐随便把旨意交给一个士兵,告诉他陛下有紧急书信要他交给某个人就够了,我就是在赌,赌赢了,你们黑武国运尽失,赌输了,不过我一人死,用我一条贱命换你南院大营千里河山,我荀直,值了!”
他一封加急书信送到野鹿原,可这封信给的不是辽杀狼,而是黑山汗国的将军,信中说黑武国师以协助围攻宁帝李承唐为由出兵,突然进攻汗皇桑布吕,辽杀狼就是国师内应,出卖了汗皇北上的消息,下令黑山汗国骑兵立刻北上救驾。
荀直深知,黑山汗国的将军必然不敢率军北上,这涉及到了黑武内斗,一方是黑武国师一方是黑武汗皇,他一个属国的将军纵然带兵北上又能如何?一旦牵扯进去,黑山汗国便有灭国之灾。
不出预料,黑山汗国的近十万骑兵一夜之间撤走,突然离开战场逃回黑山汗国。
这一切,都是荀直的豪赌。
大将军武新宇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率军猛攻黑武人防线缺口,以弩阵车破阵,大败黑武南院大军,北征宁军长驱直入,辽杀狼无力回天。
谁又能想到,左右这样一场旷世大战胜负的居然是两个小人物?
一个大宁的叛徒荀直,一个黑山汗国的将军,这样的两个人,让天下格局大变。
桑布吕看着荀直那张放肆大笑的脸,气的肝胆欲裂。
“朕还没输呢。”
桑布吕大步走到荀直身前,一把抓住荀直胸口衣襟,盯着荀直那双已经肿的看不到眼睛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朕的大军不久之后就会将宁帝生擒,纵然朕丢了南院又如何?生擒宁帝,朕就能把所有丢掉的全都拿回来,宁人还敢拿他们皇帝的命来赌?”
“可笑。”
荀直啐了一口嘴里的血,虽然眼睛睁不开,可依然鄙夷的看着桑布吕。
“我说过的,你真的差的太远了。”
荀直努力再努力的笑,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狼狈。
“你现在去追吧,看看追上的是不是大宁的皇帝陛下,黑武人有你这样的蠢货做汗皇如何能不败?”
桑布吕猛的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荀直使劲儿昂起头,大声喊了一句。
“罪臣荀直,在此恭送大宁皇帝陛下回家。”
说完之后荀直哈哈大笑,笑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杀了他!”
桑布吕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不等身边亲卫抽刀,他一把将刀抽出来捅进荀直心口:“朕会诅咒你,诅咒你永世不能为人。”
“无......无所谓了。”
荀直的气息在流失,可依然努力的让自己维持着风度,一个书生的风度。
“生而不为人,我就投胎回大宁做猪狗。”
他笑:“亦我所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