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唐军的大铜炮每隔一阵,便齐发一轮,当捻子的火星窜起后,点放手们便跃入到事前挖好的土坑里,以防自己被震死炸死,不过这批火炮在严格把关下,都用精铜铸就,没有发生炸膛的事故,而是不知疲倦似的,不断对绥德城打出猛烈的炮弹。
这种抛弃蚁群般攀附强攻,改为不间歇的火力轰击的攻城模式,充分体现了唐军的战术理念,已领先时代五百年。
至黄昏时分,炮弹划着火焰的长长尾巴,丝毫没有松懈,不断砸中绥德城的城壁、堡寨和城壕。
四千把守的党项叛军,到了凌晨时分,已逃散一半出来,他们大多往仆射堡和骨悉崮堡的方向逃逸,但很快被断住道路的保大军、静塞军捕获,光是范希朝所部骑兵,一晚上就抓了近五百俘虏。
次日晌午,绥德城的斗志和士气全线崩溃。
当定武军和义宁军推着盾车,填平城下壕沟,用突火管焚毁木栅,迫近到城下时,察觉到大多数的城垣已经被轰塌,冒着青烟变形凹陷的铁弹和石弹,滚散的到处都是——有些被党项们搬到城头,往他们的头顶掷来,砸毁掉一些盾车。
接着高岳麾下的步卒,分为几路,如迅猛的钻头般沿着被大炮轰出的缺口,打入到城内。
至此,绥德城中的死硬抵抗分子大部分化为了被炮击阵亡的尸体,小部分在唐军落城前自杀,其他的一千三百名男女走出了藏身的屋舍或棚子,向唐军降服。
这次高岳改变了昔日的做法,撤销了公开贩奴这个程序,“昔日我要给党羌们示威,示威必须要屠城杀生,现在则要尽快扫荡清除他们的反抗势力,所以这次出兵,要剿抚并用。”
话是这么说,其实也就是暗暗变革了个方式罢了:
军队和商队们达成默契,直接把俘虏的党项人给登记在簿,然后给予编号,听其自叙,划分好“投效户”和“定用户”,接着让前来接应的射士们,分路押送到兴元或凤翔的官庄监司当中,这些官庄监司除去军器部门外,大部已被高岳承包给了有力的廓坊户(手工业主)、商户和形势户,他们通过契约文书“租赁雇佣”这批劳动力,当然价钱高岳永远是有优惠的,比和雇唐人百姓来做工要便宜得多。
“贩奴”利润换了张皮,继续存在。
羌户们除去不配给永业田外,充当的角色便是作坊工、织造工、军器工,当然还有棉田的佃农等,马坊的掌固等,因为对这些羌户们,雇主也支付了租金和生活支给,故而残虐的现象便少了许多。
他们也有权力在城郭下居住,人们有时候分不清他们是投效还是定用,就统称其为“附城户”。
此外高岳还制定了详细的“附城户薪资格”,手艺技巧突出的羌户男女,如雇主不给他们升格(就是加薪),他们有权力向官府申诉,官府认可后,便可撤销他们和雇主间的契约,配于其他需要的并愿意承担更多支给的雇主。
说白了,这就是在培养“羌奴贵族阶层”,来分化压制羌奴们,也许听起来很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后世的所谓“工人贵族阶层”也是这样。
听到绥德城被攻陷后,泥香王子的军队才到城北四十里的地方,吓得退到更险峻的绥州龙泉城,其他各部则守在抚宁(今陕西米脂)、大斌、延福等县。
高岳来到沙盘地图前,看到整个态势是龙泉居中,大斌在西,延福在东,而抚宁居后。
而后高岳便分兵:保大军、静塞军伴同芦子关的羌兵义从清剿大斌之地的党项堡寨,昭义军、奉诚军、奉化军伴同野诗良弼的另外部羌兵义从清剿延福的党项堡寨,至于高岳则居中路,在扫荡绥德各处堡寨后,便直接进逼龙泉城。
同时高岳让人绕道河东,向韩谭、李景略传令,让他们集结一支精兵,出鱼河堡,越过明堂川,自后背进攻抚宁。
一个半月后,数路兵马都取得胜利。
绥德城在高岳大炮轰击下的瞬间陷落,给六府、离石党项的心理打击是极其严重的——既然苦心修筑近一年的绥德城短短两日不到就被唐军用威力巨大的武器攻取,那么其他的堡寨又如何才能保护族人的性命呢?
故而高岳直属的兵马,逐个攻克了旧石城、仆射、骨悉崮、斜溪岭、吉鱼山、城平、保定岭七座堡寨,缴获粮食数万石,牛羊战马七千头,里面据守的党项几乎没经过什么抵抗,就开堡降服了,然后近万男女在被收编登记后,开始列成长队,被押送到兴元凤翔各州县为“附城户”。
西路兵马则攻陷了柱天山、大力川、小力川等地的党项堡寨;
同样东路兵马,也攻陷了青龙山、洛阳山、大和川、小横山、吴儿城、弥溺堡、圣佛崖等处堡寨,党项纷纷出降。
只有延福旧城,构筑在山崖之上,三面为绝地,浑瑊、李自良和王延贵感到棘手,特派遣人前来向高岳求援,高岳便支援了八门大铜炮过去。
炮声响起不过一日,延福旧城内的两千党项叛党便走出来,投降了。
最后,龙泉城的泥香王子惶惶不能终日,他知道城池再险固,也阻挡不了唐军那势如破竹的大火铳,便思考着要从无定河的南谷,过白于山东侧,趁唐军包围网还未形成,尽快去统万城。
到冬至前,龙泉城三万多党项们哭声震天,丢弃了大部分的田产和牲畜,带着少量的干粮,跑出城池,在颓丧绝望的泥香王子带领下,浩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