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辉院已经后半夜,小中又把听到医女说的胡家人和付院判的对话跟陆漫说了。
陆漫暗哼,就那一家的作派,胡大人还勉强算拎得清,胡夫人蛮横迂腐,陈将军粗鲁不讲理,在京城有他们好瞧的。不说别人,陆漫就恨不得想收拾他们。
他们或许以为何承只是一个从六品副判,还有她这个回春夫人的弟弟,所以敢动手打人。不知道他还有另两个头衔,一个是太子的未来表妹夫,一个是南山侯继子。京城可不比外地,随便一砸,就有可能砸到一个皇亲国戚。
不过,陆漫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男女大防并不是非常明显,对外科手术的接受还是蛮快的。胡大人之前是在湘西任总兵,那地方比较落后,所以要迂腐封建些。
第二天一早,陆漫没敢睡懒觉,因为今天是新大夫人杨氏认亲的日子。她又让人送了一笼豆皮儿虾蒸饺去青榆院,慰问倒霉蛋儿何承。
送蒸饺回来的丫头说,今天一早就有个姓陈的军官背着一根树枝去青榆院找舅爷请罪,舅爷没见,那人还站在院门外呢。
应该是打人的陈将军了。不知道他是想通了还是害怕了,又跑去给何承请罪。
陆漫和姜展魁、姜玖吃完早饭,就带着还睡在乳娘怀里的小哥俩去了鹤鸣堂。
除了新郎新娘,府里的人都到齐了。
长公主问道,“昨天的手术怎么样?那胡大人的闺女还好吗?”
一说到这个话题陆漫就生气,便把昨天胡夫人和陈将军不愿意让男人进手术室,以及何承挨打的事说了。
长公主惊道,“昨天本宫看着那胡夫人和小陈将军还算懂礼,怎么会如此行事。医者无男女的道理他们就不懂?”
三老爷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是他让姜展昆把人领进来求人的。说道,“那胡大人是右军都督府同知,管着西南部的重兵,我想着跟他搞好关系了,对展唯有益处,却没想到他的夫人和女婿如此无礼。”
正说着,新郎新娘就来了。姜侯爷神彩奕奕,精神饱满,杨氏带羞含怯,年轻秀丽。敬完茶起身的时候,姜侯爷还体贴地扶了杨氏一把。
洪氏的尸骨未寒,世子爷在老家丁忧要三月底才结束,这边的新嫁娘就已经进门了。看看姜侯爷,还喜欢的要命。
这个场面刺激了除长公主和陆漫以外的所有成年女人,特别是二夫人和姜凌,眼里的冷意非常明显。
陆漫知道洪氏是如何找死又是怎么死的,也知道她的死还有姜侯爷参与的份儿,所以对姜侯爷的这个态度并不觉突兀。男人都恨不得你死了,怎么可能巴望他记着那份情。
这两位新人身份高,给长公主和老驸马磕头敬了茶,就是别人给他们见礼了。
闹到晌午,吃了晌饭,众人告辞各回各院。因为他们都已经看出来,姜凌没有要走的意思,肯定又想跟长公主说什么体贴话。
陆漫等人走到岔路口,她让孩子们先回去,她要去青榆院看看何承。
这条小路两旁的大树也都开始抽出新绿,这种绿浅浅的,嫩嫩的,茸茸的,还带点嫩黄,如一汪碧溪,浸进了眼里,也淌进了心里。
她已经有好久没有走这条路了。现在何承回这里的时候不多,即使回来,也会先去看望姐姐一家。
吴婶开的门,她笑道,“姑奶奶请进,二爷正同陈将军在屋里喝酒呢。”
这是什么神转折?陆漫不得而知,却也不想进去了。笑道,“那我就不进去了,等到客人走以后,让承儿去东辉院吃晚饭。”
陆漫刚回到东辉院不久,柳信就送来一封信。是谢老公爷写的,大意是胡大人官声很好,能力很强,是老爷子早年带出来的。他的女婿陈义为人也不错,豪爽仗义,就是有些莽撞。他们一直生活在外地,对手术不懂,所以闹了些误会。他们已经认识到错误,非常后悔。让陆漫不要计较,云云。
原来胡大人同姜展唯一样,都是谢家一党,也就是太子一党。老爷子说情了,何承或许也是因为这点同陈义“化干戈为玉帛”,陆漫自然不会多计较。
别说自己同谢家的关系匪浅,就是没有这层关系,个人好恶也要让步于政治。
陆漫前世是平民,对这些并不敏感。现在在高层呆久了,长辈及丈夫几乎都参与进了朝堂政治,耳畔经常听到这些话题,这种感受也就越来越强烈。
午歇起床,姜玖来跟陆漫告辞,她昨天接到刘六姑娘的贴子,请她去刘国公府赏玉兰花,还会在刘府吃晚饭。
陆漫看看小姑娘打扮的很好,又嘱咐了要跟去的丫头婆子几句,才放人。
之后,陆漫就领着小哥俩在树下晒太阳。申时初,鹤鸣堂的婆子又来了,说胡大人夫妇去了鹤鸣堂向长公主赔罪,长公主请陆漫去一趟。
鹤鸣堂里,三位老爷也在。
陆漫一进去,胡夫人就起身拉着陆漫的手,不停地为自己和女婿道歉。又说外孙女非常好,闺女也清醒了,非常感激她和何副判,等等。
胡大人也大笑着道歉,说自己一家是土包子,陡然进入繁华之地,富贵之乡,什么都不懂,闹笑话了。还说何副判长得天人之姿,又是如玉君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打女病人的主意呢……
他的话把众人都逗得大笑。
胡大人看似豪放不羁,但粗中有细,很会说话,几句话就把尴尬化了。
不多时,何承和陈义也被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