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蒙-唐泰斯。”
夏尔的话十分简短,他的声音也不大。
但是,犹如是喊出了什么魔法咒语似的,就在这一刻,原本疾言厉色的维尔福检察长,一瞬间就愣住了。
他原本涨红的脸,很快就血色褪去,最后变成了苍白。
那个隐藏在他心底里最深处的名字,此时却经过少年之口说了出来,犹如是一记重锤,重重地敲打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他原以为早就已经把这个幽灵彻底埋葬,埋葬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当中,可是当这个幽灵再度出现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摆脱这个幽灵,从来都没有。
“你……你在说什么?”他颤声问。
这是一个人在惊慌之下的本能,寄希望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幻觉,一切灾难都没有发生。
然而,灾难已经发生了,切切实实地摆在那里。
“您没听清楚吗?那我再重复一遍吧——爱德蒙-唐泰斯。”看到对方如此反应,夏尔的心里也出现了一些恶毒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让他的笑容充满了讽刺。“我想,您应该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维尔福检察长强行克制了心中的恐惧,然后冲他大喊,“好了!我今天已经跟你说够了,现在我要离开,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他这种色厉内荏的表现,当然吓不到夏尔,事实上夏尔反而笑得更加欢畅了。
“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我就干脆提醒您一下吧,就几个关键词就行——马赛,政治犯,伊芙堡,嗯,您还要我再补充什么吗?”
这几个词,犹如是一记又一记重击,敲打在了维尔福已经惊慌失措的心上,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竟然有些站不稳了。
一个人小心翼翼深藏了几十年的秘密,被别人当面突然揭开,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打击啊!
“说不话来了?那我继续说吧,检察长大人。”夏尔不慌不忙地看着对方,“我跟您讲一些事实,一些您从来都不愿意面对的现实——您,在1815年,把一个名叫爱德蒙-唐泰斯的年轻人以支持皇帝的罪名送进了伊芙堡监狱里面,而在1815年皇帝重建帝国之后,您的父亲无视了皇帝陛下释放一切类似政治犯的敕令,依旧下令将他继续关押,并且将有关于他的一切信息都隐藏了起来……这些,都是不是事实?”
被夏尔以如此清晰的方式点明了事实之后,维尔福检察长终于明白了,在对方面前狡辩没有任何意义,能够掌握到这么多情况,他一定已经调查自己很久了。
这个无耻的小混蛋,居然调查我!
“你……你……在调查我?”维尔福愤怒地瞪着夏尔。“是谁给你的权力调查我!你没有资格调查我!”
他没有否认,因为到了这个份上,再否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会让自己在这个少年面前更加难看而已。
“没错,我确实在调查您——”夏尔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容地把老仆人叫过来,吩咐他把自己留在书房里面的纸袋拿了过来。
为了击碎对方的心理防线,他有意在这期间一句话都不说,然后等到纸袋被拿了过来之后,他接过了纸袋,然后用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抽出了一张张公文纸,递给了对方。
这些都是吕西安-德布雷为了和夏尔做交易而特意整理的公文,就在这些公文上,记载了诺瓦蒂埃侯爵和伊芙堡监狱的全部往来。
就在诺瓦蒂埃侯爵的寥寥数语当中,那个可怜的青年犯人爱德蒙-唐泰斯的命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原本应该作为功臣出狱的他,却最后只能被继续关押在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直到最后绝望地死去。
维尔福检察长以颤抖着的手指接过了这些公文,看着这些毫无感**彩的干瘪文字,他一瞬间竟然失去了再说话的能力。
没有什么可辩解的地方了,一切都被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他多年前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梦魇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他,在经过了几十年的等待之后,它终于从地狱里面爬了出来,然后咆哮着吞噬了自己。
他只是不明白,这个少年到底为什么突然要调查自己,而这些公文,又是怎么落到他的手里的。
按理说来,这些公文都是帝国警察部门内部的文件,一向只会被封存在档案馆里面,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只会在故纸堆里面慢慢地发霉,可是到底为什么,这些要发霉的玩意儿,居然会跑到自己手里来?
到底是这个少年人的一时兴起,还是一个针对自己的蓄谋已久的阴谋?
如果有这样的阴谋,谁又是幕后的主使人?
重重问题纷至沓来,折磨着他的脑髓,但是他却找不到任何的答案,犹如置身于最黑暗的房间里面一样,他找不到出路,只能被恐惧和焦灼感所撕扯。
而夏尔很满意对方落到这样的处境里面,他满面笑容地看着魂不守舍的维尔福检察长,只恨不能多看一下对方的笑话。
“到底是谁,让你调查我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检察官终于开口了
虽然面无人色,虽然声音还在发抖,但是他终究缓过气来了,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理智。
“检察长阁下,您聪明一世,人人都认为您精明至极,所有的罪犯都逃不过您的法眼……那么,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吗?”夏尔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