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精心模仿的笑容,和克尔松公爵那种闻名遐迩的笑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温和。冷漠,毫无感情,但是却彬彬有礼。
自从爷爷、元帅拉波塔伯爵死去之后,少年时代的他就按爷爷的遗嘱,托庇于特雷维尔家族。他也从一出山开始。就跟随克尔松公爵,成为了他的亲信的一员。
没错,他是克尔松公爵的崇拜者,几乎一举一动都想模仿他。那个人在普拉斯是一种被盲信的偶像。
这种崇拜,不仅仅是来自于对多年接触中所产生的对他的恐惧。更来自于对他的敬佩——在这位青年公爵的眼中,德-克尔松公爵的形象,几乎就是他最想成为的那种形象:理智,温和,谦逊。谋略深远,以及……必要时毫不留情,意志坚定得让人只能叹服。
正因为他崇拜那位偶像,所以即使是他的情妇,加斯东也不想过于开罪。
“德-普拉斯兰先生,您还太年轻,所以有时候可能有些不明白情理,这不是您的过失……”玛丽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淡淡的笑容。但是语气里却似乎暗含着什么刺人的尖刻,“但是,我还是得告诉您。有时候您刻意想要装得更加成熟的话,反而可能会起反作用哦……”…
加斯东的表情骤然僵住了。
片刻之后,他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讪笑。“啊,抱歉,不过我并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
“这个就不重要了。年轻人,脾气大一点很正常嘛。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反而不好……”玛丽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解释了。“刚才我只是跟您开个玩笑而已,等下您先去见芙兰吧。让您这样时间紧的年轻人等下去,可是我的罪过啦!只是,请您稍微快一点,让您可怜的朋友少等一会儿,可以吗?”
加斯东有些惊奇地看着玛丽,但是从她的笑容里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这位女士还不是完全不可理喻嘛……带着这样的想法,加斯东如释重负地再次朝她躬了躬身。“我全听您安排,女士。”
……………………
在女总管的带领下,两位贵人都走进了宅邸当中。
遵照之前的诺言,德-莱奥朗女士去侯见室等候去了,而普拉斯兰公爵则继续跟着人沿着厚厚的地毯走了进去。
虽然看上去外表并不宏大,但是当来到里面之后,却意外地能够让人感觉一种扑面而来的富贵奢华。
巴黎那些富于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设计师以及工人门精心雕刻的门窗,以及仿中世纪或威尼斯宫殿的天花板,处处安置外表为画幅的木制壁橱,时时打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忠实地反射着鎏金烛台上面的烛光,再加上各处的流苏和帷幔,重重陈设用各种方式宣示主人的富有,简直可以称其为现代资本主义的圣殿。
而就在这圣殿的中央,摆放着犹如御座一般的、高于地面的座位,这个座位被贴上了金箔,再加上镶嵌着一些彩色的宝石,所以闪耀着别样的亮光。
而在这些亮光的包裹下,一个穿着蓬松的白色宫廷长裙的女子正端坐在座位当中。
加斯东最初只能看到那双套着棕色薄呢高帮鞋的小脚。
这双脚虽然被裹在丝绸袜子里面,但是却能够看得出那个纤细的形状,而这双脚此时正微微颤动着,透露着主人此时百无聊赖的心情。
加斯东的视线慢慢向上滑动,然后看到了他此行拜访的目标。
金色秀发犹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姣好的五官白皙中透着微微的红色,碧蓝色的双瞳正打量着自己。她的神情十分沉静,似笑又不像笑,就在这个**不清的笑容当中,少女的纯情和妇人的优雅被完美地统一在了一起,令人心神荡漾。而在脸的下面,裹在连衫裙内的优美身段和从绣花绉领中微露出鲜嫩肤色的脖子也同样能够吸引住任何人的视线。
而她纤细白嫩的右手,此时正拿着一柄木制的折扇,心不在焉地把玩着。
如果说刚才的那位德-莱奥朗女士已经很美的话,面前的这位女士则更加要美上几分,好像本身就成为了一件艺术珍品一样。
努力抑制住了心头的颤动,加斯东恭敬地躬下了身来。
“德-特雷维尔女士。遵照预约,我过来了,希望没有让您久等。”
犹如冰块融化了一般,她的脸上露出了既欢快又含蓄的笑容。
“加斯东,在我面前就不用这么拘谨啦。”女士的声音十分轻柔。简直听不出年纪来,“今天跑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实际上女士,我是来请您帮忙的。”加斯东并没有沉醉于这种声音当中,而是保持着应有的清醒。“我现在遇到了某些困扰……”…
“困扰?”女士的表情稍微认真了一些,好奇地看着加斯东。“什么方面的困扰呢?”
“是这样的……”公爵再度朝他所敬爱的特雷维尔女士躬了躬身,然后向她详细地解释起来。
原来,作为克尔松公爵的亲信部署,自从公爵被皇帝陛下任命为财政大臣之后,年纪轻轻的加斯东就出任了巴黎信贷银行的董事。在公爵事务繁忙的情况下,他就成为了这家银行的实际负责人。
正因为年轻,所以加斯东想要用实际成绩来击垮所有人的质疑,年轻气盛、背有靠山的加斯东,一点也没有把银行其他的“老朽”放在眼里,自顾自地执行他从自己的偶像那里学来的经营策略,一心想要在他心中得到更高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