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钟。
毗连圣日耳曼区的圣多马-达干教堂,早已经人声鼎沸。
一大群穿着簇新军服的士兵,在这座宏伟的教堂的四周不停逡巡,以严厉的怀疑目光,看着四周经过的每一个人。他们目光炯炯,纽扣闪闪发亮,显得精干而又齐整。
在他们的注视之下,一辆辆装饰富丽的马车,从四周的街道逡巡而至。因为要赶过来的马车实在太多的缘故,到处的街道都被充塞住了,行进的速度变得非常迟缓,以至于只有通过士兵们的引导,马车才能够得以前行。
随着时间的流逝,马车一一在教堂的台阶以及旁边的街道上停了下来,然后车厢中走下了一位位盛装华服的绅士淑女。虽然他们神态倨傲,但是在士兵们有礼貌而又不容置疑的催促之下,他们纷纷递上了自己的请柬,然后才能得到放行。
他们并非前来参加什么公众活动,而是来参加一个婚礼的。
是的,今天就是大名鼎鼎的夏尔-德-特雷维尔结婚的日子。
作为一位已经在政坛上十分活跃的政客,他已经拥有了十分大的权势和影响力,而在今天,总统作为证婚人,也将亲自出席这场婚礼,为自己最倚重的部下的婚礼增光添彩。
就在昨天,路易-波拿巴于波旁宫,在一大群议员的欢呼之下,志得意满地发表了为自己的政变辩护的宣言,也向全国宣告了他一个人独裁的新时代已经降临。
在支持总统的军队的高压之下,波拿巴党人所有的反对派要么销声匿迹。要么只能偃旗息鼓,任由总统和他的助手们接管了整个国家的统治权。
而经过了一天的休息之后。这群达官贵人又养足了精神,同样出现在了夏尔的婚礼上。
以总统为首的原班人马全数出席。让这个婚礼变成了一个盛大的国家典礼,也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宣告了路易-波拿巴对夏尔-德-特雷维尔的宠信和尊重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在司礼的安排下,这些出席者们以良好的秩序慢慢通过了教堂的门,走入到了已经装饰一新的教堂当中,并且按照一种心照不宣的次序——也就是说,权势大小的次序——坐到了教堂的座位上。
而今天的男主角,也正呆在这些布道席位当中,和一群出席者攀谈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夏尔-德-特雷维尔,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外套,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完美笑容,低声向每一位出席者打招呼。
“德-特雷维尔先生,祝贺您!”源源不断的祝贺,向他涌了过来,他也毫不打折扣的接受了下来。
是的,此刻的他,春风得意。显然对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感到心满意足。
但是,没有人能够从外表的从容,看出他心中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将和伴随了他二十年的夏洛特,共同步上婚姻殿堂。也将共同携手度过接下来的一生。
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扪心自问之后,他早已经发现,尽管两个人曾经争吵不休。但是自己心中仍旧深藏着对夏洛特的满腔爱意——尽管不是那种毫无保留的狂热爱意。他愿意和夏洛特呆在一起,他甚至还有些喜欢夏洛特的固执。
尽管他知道。婚姻并不仅仅是一个仪式,更加是未来的沉重羁绊。但是他仍旧忍不住兴奋不已。
我一定会将自己的一切都奉送给她的。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一边和其他人口不对心地应付着,夏尔一边在心中暗想。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和喧哗,好像是欢呼一样。
来了吗?
夏尔心中一热,然后马上和出席者们笑着打了一个手势,并且在他们起哄式的欢呼声当中,快步走出了教堂。
确实来了。
就在他的注视之下,一辆镶刻着特雷维尔家族家徽的马车缓缓地向教堂驶了过来。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似的,周边的马车和士兵们纷纷让开了道路,让它得以轻松通过已经有些拥塞的街道。
这辆马车通体白色,周边的框架则用上了亮堂的黄铜,而拉扯的四匹白色的公马,耳朵上还别着蓝宝石的徽章。在日光的照射下,金黄色和淡蓝色的朦胧辉光交织在一起,闪烁出令人炫目的神采。
马车渐渐地停了下来。
夏尔按捺住了心中的激动,快步向马车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马车车厢的门打开了。
新娘的父亲小特雷维尔公爵从车厢走了出来。
这位中年人,笑眯眯地朝周围看了看,然后颇为诙谐地挥了挥手,接着,一位伴娘也走了下来,然后将手伸到了车厢门外。
然后,一只裹在白色丝绸手套里面的手,抓着了这位伴娘的手。
接着,披着婚纱的夏洛特,踏上了踏板,然后一步步地走出了车厢。
“哇!”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夏尔好像听到了几乎所有人深吸了口气之后的喊声。
而他自己也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夏洛特。
确实美极了……
今天的夏洛特难得的没有佩戴任何珠宝,只穿着素白的婚纱,然而却平常同样美丽,甚至更加美丽。
白色的婚纱在微风中微微飘动,金色的秀发在白色的薄纱下若隐若现,碧蓝的眼睛里面似乎荡漾着无尽的波纹。她的脸经过了悉心的打扮之后白皙透亮,又也许因为娇羞的缘故而微微透出一丝红晕来。
这就是幸福的颜色吗?
我以后,就能一直和她相伴吗?
上帝啊,这一切简直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