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眼底闪现片刻的迷惘。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他侧了侧身子,将她让了进去。
她站在院落中央,好半天,才哑着嗓音问:“是你指使宫女,在父皇面前揭发我,对么?”
以为他会沉默,却没想到,他竟然果断承认:“是,高良志的事情,是我告诉那个宫女的,并逼迫她在皇上面前作证。”
虽然早就猜到,但亲耳听见,还是难免心痛,“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早有预谋了?”
“是。”依旧干脆的回答。
她转身,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苏景骞,你到底是谁?”
他漠然,只回答了十个字:“我是苏景骞,太医院院判。”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这是她第二次这么问他。
可他的回答,依旧让她失望:“没有。”
“一句解释也没有?”
“没有。”他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一切都是事实,是他强迫那个宫女揭发她,自己再出面替她解围,让她欠自己一份人情,让她无法再从自己精心编织的温柔网中逃离。
可以说,他的计划很成功,却又很不成功。
自以为天衣无缝,能瞒她一辈子,最终,却还是被她知道了。
很早之前,他就想过,一旦此事暴露,面对她的质问时,自己该如何自处。
他其实很怕面对这样的问题,经历了前世种种,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全部勇气,像个跌倒无数次,哭得声嘶力爹,再也爬不起来的孩子。
“没有?”祁凰重复。
又是这样。
每一次都是这样。
她多希望他能给她一句解释,不管什么样的解释,哪怕是强词夺理,哪怕是胡搅蛮缠,哪怕是强横霸道,至少代表他是在乎的。
可他的回答,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没有。
“为什么?”不愿解释,那就给她原因。
他纤薄的唇,微微翕动了一下。
他想说的太多,太多了,可每一句,都是无法宣之于口的。
面对她,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矜傲,所有的冷静,所有的从容。
在乎太过,反而失了理智。
“没有为什么。”
原本还能压抑着怒火,听了这话,她陡然愠恼:“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没有没有,什么都是没有。
“你想让我说什么?”问完这句话后,苏景骞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祁凰也觉得他像个傻子:“你想说什么,我怎么知道。”
他看着她,又不说话了。
祁凰没来由地烦躁:“我没别的要求,只要你说一句实话。”
说实话么?
听起来,这个要求再普通不过,却也是最艰难的。
“凰儿,我……”心中有什么开始碎裂:“我不能。”
她睁大眼睛看他:“不能什么?不能说实话?”她甚至被气笑:“苏景骞,我说你有毛病吧?实话不能说,谎话也不愿说,你到底想怎样?”
还记得,曾经的她,也这般质问过他:“你既不愿对我付出真心,也不愿假仁假义哄骗我,苏景骞,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是啊,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他不止一遍质问自己,不止一遍痛骂自己,每伤她一次,心中就撕痛一次,但再次见了她,他依旧用最冷漠最绝情的方式,在她心口划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害怕,怕自己会再一次伤了她。
可终究,他还是没有躲开那噩梦般的诅咒。
“苏景骞!”她讨厌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讨厌看到他窒息般的沉默。
“祁凰,你走吧。”说出这三个字,就像用锋利的刀子,在自己心口上狠狠戳了一刀。
几乎就想要松口了,可他终是忍着,什么也没说。
祁凰无奈地看着他,在来找他之前,她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她甚至不明白,他如此固执的目的何在。
生气么?
是很生气,可气过后,却是无尽的失望。
“好,苏景骞。”既然这是他的决定,她尊重他,况且她也不是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别人不想说,她难不成还拿把刀子架在他脖颈上不成?
推开院落的门,她迈步而出,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苏景骞,你真是个懦夫。”
门被合上,男子孤零零一人站在院落中央,呆呆望着某处,如同失去了魂魄般。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为什么不把一切真相全都说出来呢?
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固执,又为什么要害怕?
她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个懦夫。
守着前世的经历,守着那些痛苦和绝望,自以为是。
原来,即便重新来一次,该抓住的,他仍是抓不住。
离开苏景骞的住处后,祁凰并未回宫,而是去了锦屏苑。
“查苏太医?”红珊听了她的命令后,很是奇怪:“为什么要查他?”
“你别问那么多,总之,你按我说的去办就好。”祁凰很心烦。
“小公子总要给我一个理由才是,要不然,我怎么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查?”
祁凰沉默了一阵,道:“我也不是很明白,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措辞了一番,才道:“很神秘。”
“神秘?”
她又歪着头想了想:“是,神秘,就好像,他和我们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又或者……他来自一个我们还未曾经历的世界。”
红珊听得一头雾水:“小公子可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