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不是出家人,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家里有疼爱我的父母,还有一个刚刚出生的、可爱的妹妹。从小,我最喜欢的就是听父亲和母亲说一些故事,其中有一些是他们自己的,还有一些是爷爷的。从他们的故事中我发现世界是那么广大,我很想去看看。
但是我发现父母的笑容渐渐地少了,我们总是躲来躲去,我知道有人要追杀我们。
有一天夜晚,父亲和母亲带着我来到了一座寺庙,将我送给了寺庙里的住持给他当徒弟。
我哭喊着不让他们离开我。父亲脸上沉痛,嘱咐着我,要我隐姓埋名,母亲流着泪,她的怀中还抱着一无所知的妹妹。终于他们走了出去,不再回头。
我知道,从此以后我没有家了,我的父母也不会再回来了。这是他们能够给儿女做出的最好的安排了。
我遵从父亲的嘱咐,不再叫诸葛鱼,叫无名。第二日,我便在师父的主持下剃度了,受了戒,成为了佛弟子。起初,我日日哀号,难以静下心来,但我渐渐地受到寺庙中静谧氛围的感染,闻着那与俗世迥然不同的香火气息后,我便能开始入定了。其实入定就是这样,你往那里盘腿一坐,当杂念渐渐灭尽时,你会进入一种一念全无的寂静,在这种寂静中,心态异常地平和,这也许就是一种超脱尘世的感觉。渐渐地,我于佛学上有了不小的成就,我成为了师父最有慧根的弟子。我也渐渐明白了父母将我送入寺庙的苦心,那便是学会放下,不用替他们报仇。当然还有让我不受世事纷扰、平安一生的愿望。
只可惜,世事难料,即便我再如何地隐匿,不问世事,我还是被发现了。但是我并不慨叹命运的不公,因为我因着这见到了我的妹妹,也完成了爷爷的遗愿。
那一天,温国太子前往无相寺,寺中所有的人都去前面听辩经了,我自然避在后面,但是心中仍是起了不小的波澜。我慨叹着这么多年的修行,原来容不得一丝尘世的纷扰,我拿起一把笤帚清扫落叶,就好比清除我心中的杂念。
整个后院很安静,只能够听到笤帚和落叶发出的沙沙声,我的心渐渐地静了下来。
我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打量我,我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静谧又灵动的女子正盯着我看。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但是一切都是缘法,等闲视之就是了。于是我向她宣了声佛号,又转回身继续扫地。
“请问师父法号?”我听到她问我,声音清脆悦耳,如晨起听到的鸟儿声,不参杂一丝杂质。
“小僧无名。”我停下手中动作以示尊重,向她微一颔首。
她继续问道:“无名法师,你怎么不去前面辩经?”
这算不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抬起眼来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心中有经便是经,何需一辩。”
话音刚落,小师弟无果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是前面的辩经出了问题,温国来的禅师问佛境的终极,全寺上下竟无人敢答。
佛境的终极?这问题问得够刁钻的。我正想和无果说什么,看到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女施主,而她也正好笑地看着我。我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我丝毫不以为意。
我问无果:“无果师弟,我们的寺名是什么?”
“无相啊!”无果脱口而出,尔后似有所悟,“无名师兄是说,佛境的终极就是无相?”
我微微颔首。
“可……可是……若是那惠济禅师问什么是无相,该怎么答好呢?”
噗嗤一声,她竟是笑了出来,无果尴尬羞惭地面红耳赤。
我无视她的存在,捻着佛珠开始给无果讲起了无相的含义来。无果年纪尚小,不求他领会其中的含义,只求他能记住一些就好。可是无果最终还是没记住,急得满头大汗。
那女施主却突然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一种说法,好记多了。”
我淡淡地看着她,等着她会说出什么来。
她轻启朱唇,说出几句话来:“禅宗有三种境界:一、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二、空山无人,水流花开;三、万古长空,一朝风月。而这第三种是为无相。”
我心中震动,已然无法出声,如此精妙的譬喻见解,她这么一个年轻女子是如何知晓的?
她打破了沉默:“无果小和尚,记住了没?”
“记……记住了,女施主这些话果真比无名师兄的好记多了,只是……只是……无果不是很明白这些话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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