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艰辛与困苦,与荣兰新现在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她很珍惜,也惧怕失去。确认身份与地位就这么简单,只要修炼境界上去了,就能得到其他修士的钦佩与羡慕。尤其是长老黄浩亮在茅山内部辈分很高,有了他与师傅在后面撑腰,荣兰新眼界也一天天变得高了起来。
孙晓斌出现的恰到好处。
平心而论,荣兰新与孙晓斌之间在此之前没有多少联系。她对这个平时很少见面的“孙师兄”没有太多印象。尤其是孙晓斌私自离开宗门后,关于他的一切都是负面消息,门派内部也隐隐有“叛徒”的说法。
但是孙晓斌带来的礼物很真实,也深受荣兰新的喜欢。儿时的穷困像刀子刻在身上的烙印,永远也抹不掉。对于金钱,荣兰新有着异乎寻常的深刻认识。孙晓斌投其所好,在物质方面给了荣兰新前所未有的满足。更重要的是,孙晓斌投其所好,在荣兰新第三次下山探亲的时候,给了她十万块钱。
在天下人面前装逼,永远无法得到在父母面前看着他们敬畏眼神的满足感。尤其是阿爹,他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抡起棍子打人。他知道女儿不能打了,因为女儿带回来很多钞票。更重要的是,女儿带回来的这些钱很干净,不像村里那些去了发达城市混生活的女孩子,听说在夜总会里工作,看到本人的时候,身上带着浓浓的风尘气。
母亲给荣兰新端上了一碗红糖煮鸡蛋。
荣兰新看着碗里的鸡蛋,哭得撕心裂肺。
在村里,这东西代表着最高礼遇。除了身份尊贵的客人与长辈,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吃到,主人家也很少拿出来待客,即便是坐月子的产妇,能够吃到的机会也不多。
傲慢与满足,就这样一点点在空虚的心灵里开始发芽、成长。
荣兰新把孙晓斌看做大哥。是的,不是孙师兄那么简单,而是“孙大哥”。当然,两个人之间并无男女亲密的关系,仅仅只是思维感官上的深刻认识。哥哥妹妹的叫法停留在语言阶段,孙晓斌给山上送东西的频率更高了,大量礼品不要钱似的送给了荣兰新。对于荣兰新那个在俗世里的家,孙晓斌也多有照顾,前前后后送出去几十万的钞票。
在荣兰新看来,孙晓斌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修士也有自己畏惧的存在。
荣兰新曾经惧怕师傅,惧怕门中长老,更畏惧掌门的威严与力量。那是因为强大实力产生的震慑感。他们很强,巨大的灵能威压使荣兰新有种自己就是蚂蚁的感觉。然而,他们毕竟是自己的同门长辈。相处时间长了,畏惧的感觉也就越来越淡。筑基就是那么回事,金丹又能如何?师傅和长老不止一次说过,我是茅山年轻一辈当中资质最优秀的代表。天之骄子必须拥有骄傲。所以,我的傲慢,完全可以理解。
在宗门里呆久了,对于外面的世界,尤其是修真世界,就会有种完全出于本能的陌生。就像出生以后关在家里的小公鸡,一直生活在老母鸡的臂膀保护下。它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的险恶,更不会明白与自己同为禽类的秃鹫、金雕、白头枭是何等的凶猛,何等的恐怖。
第一眼看见孙晓斌被人抓住的时候,荣兰新就想要杀了谢浩然。那种感觉很自然,就像某人杀了我的父母,我想都不想抓起刀子就扑了过去。从那一刻起,谢浩然就成为了荣兰新的仇人。
师门长辈都不站在我这边。长久以来的撒娇在长老面前也失去了效果。眼看着这些陌生人在面前割掉了孙大哥的舌头,还要带着他离开,荣兰新觉得心里阵阵绞痛。她看出了自己不是这些陌生人的对手,但无论如何,必须救下孙大哥。
所有同门一起动手,说不定就能打赢他们!
想要达到这种效果其实不难。只要抓住机会杀死对面的一个人,两边立刻就会反目成仇。到了那个时候,哪怕刘词怀再能言善辩也没用,不要说是黄长老,就算是一向性子沉稳的毛俊宇毛长老,也不得不站在自己这边。
使用道术是会露出痕迹的。速度毕竟是慢了些,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荣兰新悄悄拿出了手枪。
那是孙晓斌送给自己的礼物之一————山上有电视,很多电影里都有用枪战镜头。荣兰新没见过枪,她想要看看眼界,孙晓斌就通过老板的渠道弄了一支枪,还有两个满装弹匣送上山去,成为了荣兰新的私藏品。
打死那个带头的叫做谢浩然的家伙,灭了这些所谓雷极门的人。
现场一片沉默。
茅山派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到荣兰新身上。她已是残废,被贺兴废了胳膊,踩在脚下,艰难地挣扎着。
刘词怀脸色发白。他很想说点儿什么,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长老黄浩亮走上前,抬手对着谢浩然行了个礼,诚恳地说:“谢掌门,今天的事情,是我们不对。不过……还望你看在大家都是修道之人的份上,放了我门中弟子。”
他随即把目光投向被贺兴抓住的荣兰新,脸上显出带有几丝恨怒的神情,骂道:“你简直是不长眼睛,为了区区一个本门的弃徒,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荣兰新,你……你简直是……还不快向谢掌门赔罪?快道歉啊!”
黄浩亮是个聪明人。他是真正想要保下荣兰新。修炼资质难得,宗门里只要出现一个天才,就意味着在未来数百年的时间里可享安然。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