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出产的各色商品加起来,足以提供军队所有的需求,只除了武器、火药。
借出的钱只能买自己家的货物,这里是每个商人都梦寐以求的好事,但章恂已经完全不在意这点好处了
这样可以吗?这真的可以吗?仅存的理智一个劲的在脑袋里报警,可章恂全然听不见报警声了。他的双眼中,章惇的书房,窗外的天空,甚至正坐着,脸都开始挂下来的章惇,都在闪着金银色的光芒。
金票是什么,信用!钱是什么,也是信用!
有关货币本质的课程,韩冈早就给天下人上过课了。
咸福和平安两大银号,最大的资本就是信用,而朝廷这一回公开使用两家银号开出的金票,等于是给金票做了背书,让两家银号的私家金票也有了与朝廷所发钱币等同的信用。
有了朝廷做后盾,日后咸福号开具的金票甚至可以不用全额本金,只要有个一半,甚至三四成都可以!
能让咸福号的金票通行天下,这件事,章恂做梦都在想,梦醒之后想都不敢想。在今天之前,如果朝廷说愿意借用咸福号的金票,就是不要利息都是可以的。
但章恂不敢,先不说朝廷此前不缺钱,就是缺钱,又怎么会借私家之财。即使是章惇掌控朝纲,也不可能行此快意之事。
谁能想到现在章惇和韩冈都同意借钱。
既然这样,利息不可能不要,而且要多要。
把金票借给朝廷,朝廷再用金票买自家的货,钱还赚在自己家里。本来借钱给朝廷就赚了一笔,朝廷再转回来,可就又赚了一笔。朝廷为金票背书,咸福号还能狠狠的大赚一笔。
出借一笔钱,就赚了三笔利息,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好的买卖吗?
章恂沐浴在金色的圣光中,叮叮当当的铜钱落地声缭绕在他的耳畔,空气中都带着金银的味道。
章恂恍惚失神,章惇瞥了他一眼,道:“借款的抵押用朝廷的盐入,不过真正还帐的还是辽国的地。”
盐!地!
章恂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点理智,这下又去了九霄云外更远的地方,差点就漏听了章惇接下去的警告。
“拿不下辽国,这笔账可就只能用盐入来还利息了。”
“有盐就行。有盐就行。”章恂说了两句,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忙改口道,“不过想拿盐入也难,辽国也没几天可蹦跶了。”
见章惇的神色阴晦,章恂又强行转过话题,“七兄,你说的地,包不包括矿山,或者铁路!”
“不同的区域都会有不同的价码,能赚得多的,自然抵账就抵得多。”
“那先借钱的可不可以先挑地!”
“多者优先。”
章恂眼睛顿时就眯起来了,心中开始盘算怎么保证拿到最丰厚的一份。
简单的四个字,可不是意味着一定要出钱出到第一,而是用尽量少的钱,尽可能多的占据前面的位置。这样才是利益最大化。
章惇摇了摇头,几十年兄弟,他对章恂的老毛病也了解。不再说了,让章恂自己一边动脑筋去。
这一次借款,并非是冲动之举。
早在确定暴雨为灾时,章惇和韩冈就开始商议了。
一开始是韩冈的提议,也的确只有韩冈那个有别于常人的脑袋,才能想出这一个一石数鸟的好主意。章惇在经过一番考虑——主要是确认其中有没有陷阱——之后,也就在最近,终于附和了韩冈的动议。
通过更加紧密的金钱联系,更进一步的操纵朝堂局势,并扩大自身的势力范围,章惇与韩冈有志一同,因而就轻易达成了协议。至于其他都堂成员,没有一个强大的势力为后盾,那就只有参与盛宴的资格,却没有分派席位的权力。
但韩冈和章惇在战事正酣的时候,就开始考虑瓜分辽国的地皮,说句难听话,就像两条狗,发现了一条有食物的新巷子,各自先撒一泡尿划定地盘。
章惇喑哑的笑了起来,韩冈私下里的自嘲,刻毒到了自己身上。
但章惇也不能不承认,让他为了一点颜面问题,不去划地盘,那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这笔钱,就是带着尿骚.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