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还在外面守着,查尔斯,是我。”
一边说着,楚烈的手掌一把握在了椅背上,手腕一震,直接将背对着自己的查尔斯连着椅子一同转了过来,目光垂落在后者的面庞之上就准备冷冷呵斥一声,但是只是瞬间,他的声音就直接梗在了喉咙里面,那张沉静的面庞骤然僵硬了下去。
在他面前,查尔斯略有些慌乱地将酒壶放在了一旁,他的面容依旧不修边幅,杂乱的头发左一缕右一缕,嘴角还沾染着清澈的酒液,一切都是楚烈所熟悉的模样,但是他原本总是透着玩世不恭味道的双目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片纯白,一片干净,一片茫然的瞳孔,透着呆板和令楚烈的血液骤然冰冷了下去的死寂。
“……这,这……”
楚烈的的面庞一片僵硬,手掌一点一点抬起,在查尔斯的双目前面僵硬地晃了晃,但是后者却没有丝毫察觉,只是嘿嘿笑了笑,一如往常地挥手冲着楚烈开口道:
“啊呀,楚烈大人是您啊,哈哈哈,好久不见!”
“战报才传过去没有多久,您就已经回来了啊,看来真理之城一行,相当地顺利啊!”
“只是克兰城却被异族强袭了,虽然说击退了,但是确实损失也不少,另外我们发现了一些惊人的消息,沉睡了数千年的那些神明们……”
查尔斯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吊儿郎当,嘴角含笑着将一个个有价值的消息告诉楚烈,言语清晰,逻辑缜密,气度平静淡然令人心折,只是……那解释时候挥舞的手掌却是在朝着空无一人的空气,那双眸子一片死寂,对于楚烈的动作更是毫无察觉。
一月之前,他拿着酒壶对着楚烈含笑承诺,双目却没有了平常时候的吊儿郎当,明亮而郑重:
放心,将军,克兰城我会好好守住的。
一月之后,他依旧拿着酒壶,依旧含笑,克兰城在神明的攻势之下依旧屹立于此,只是那双眼睛却已经一片死寂,再也没办法那么明亮。
将军,我会守住城的。
以这条性命作为赌注……
嘎吱——
楚烈的手掌垂下,五指无意识攥紧,下一刻,恐怖的气势宛如雄狮的咆哮般冲天而起,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一直压抑的暴怒,一路行来所见的战争残骸带来的痛苦和悲凉,一切的负面情绪在见到了失明的查尔斯之后终于达到了巅峰,雄浑的气魄冲击着空气,天空中厚重的云雾在瞬间被这气势冲散,粘稠的气浪呈放射性的模样朝着四面辐射过去。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手持巨斧的康拉德肩膀直接撞开了虚掩的门,神色狰狞而冰冷,但是浑身的杀气在见到了楚烈的背影之后直接消散一空,雄壮的佣兵嘴唇张了张,随即噗通一声半跪于地,手掌战斧拄在地上。
“将军……”
“康拉德……”
楚烈偏过了头,声音仿佛浸染了冰水一样,缓缓响起:“查尔斯的眼睛,怎么回事……”
“我……”
康拉德嘴唇微张,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房屋之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死寂了下去,而在同时,感受到楚烈气息而出现的源悠斗和茨木童子看着那道背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楚烈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但是就在此时,苍老的声音伴随着大步而来的脚步声响起:
“失明了!就如你所想,以一人之力协调覆盖了整座战场的巨大法术仪式,灵魂冲击双眼,直接将双目灵质化!”
楚烈的身子微微一颤,那脚步声一顿,浑身依旧是那副布满了战痕铠甲的审判长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苍老的双眉掀起看着他的弟子,那张苍老的面容之上满是冰冷,“难以接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根本就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
“因为什么?自责?痛苦?是不是觉得你没有保护好这些人?是不是觉得这些人的战死,牺牲!以及查尔斯的眼睛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自己老师冰冷的声线令楚烈的面容浮现出了一丝痛苦之色,这幅模样却令审判长目中猛然浮现出了一抹怒意,苍老却依旧有力的手掌抬起一把攥住了楚烈的领口,厮杀了一辈子的审判长手臂用力将弟子的脸庞拉近,双目死死与楚烈的黑瞳对视着,脸颊肌肉因为怒意而微微抽动着,森寒开口,那声音刚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够尽可能压抑着平静,但是到了后面却直接宛如怒吼咆哮一般:
“你别开玩笑了!楚烈!!!你是打算一个人去扛住这个乱世的所有吗?!你以为你是谁?!”
“这里战死的每一个人,负伤的每一个人,与敌偕亡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为了你而战!都是拼尽一切,放下生死去为了家人,为了未来而战斗!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足够背负这全部的意志吗?不要做梦了!楚烈,不要侮辱这些人的战斗!他们和你一样,当他们选择冲出去战斗的时候,就已经和你站在了同一个位置!”
“同是为我人族奋死而战的战士,你只需要为他们献上战士的敬意,然后继续战斗下去!”
“收起你的自责和怜悯,那对于以刀剑直面死亡的勇者而言,是最大的侮辱!”
楚烈的嘴唇微张,神色变化了数次,在这位他现在最亲近的老者面前,即便是坚硬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