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江长安无奈道,但章云芝一眼看到这一点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去京州的必须是孑然一身的江长安,和江州毫无瓜葛的江长安,这也是他这一次愿意跟随江琪贞回到江州的主要目的。
江琪贞所说的娘亲病重的话从一开始他便不相信,先不说其他的,若真的是娘亲病重,张不才早就在江家左右忙活的不可开交,哪里还有闲工夫配着江琪贞跑去一趟沧州?
换句话说,就算是江琪贞不去找他,江长安也会回一次江州。
“你担心连累江家?”章云芝问道。
江长安恭敬道:“长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会连累任何人。”
“那你可曾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江长安道:“弟子清楚,这一去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但是就算是结果不那么好,至少弟子试过,余愿足矣。”
章云芝叹了口气:“你还是有了怨气了,对江家有了怨气了……”
“先生何其糊涂,并非弟子对江家有了怨气,而是江家所做所为,令人心寒。沧州三年弟子曾无数次地想过,自己要是死在了沧州,下场怕是连我二哥都不如。”
章云芝看着他,问道:“你恨你爷爷吗?”
江长安微微一笑:“弟子不恨任何人,只恨当初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身边的人。庞先生曾教我,学习丹术就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人,这一生能够让身边在乎的人不受伤害,便也知足。但是弟子,没有做到。”
章云芝默然,两人就这样站了一会儿,江长安差点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问道:“不知先生有没有听说过石精?”
“石精!”章云芝想了想,道:“石精,天生地养,孕育石中,每日以氤氲灵气为食,待时机成熟,瓜熟蒂落,是为天地灵物。不过其中究竟是什么,就要另当别论了。你说的可是前一阵泥陀寺里的那只石精?”
“正是,本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谁知道横生变故,来了江州。”江长安思索道:“弟子心想,要是这石中孕育的是只活物还好说,只是这要是一只恶魂,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江家世代御灵,但正如先生所说,石精的威力不可同常人而语,弟子心里拿不定主意,所以就来求先生出个法子。“
章云芝嘴角向上勾咧笑道:“你是没有主意,还是担心没有降服的能力?”
“这方法倒是有,就缺一个留住它的方法,这才来叨扰先生。”江长安不好意思说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石精本就是灵物,况且你的实力本来就差……”
“……”江长安眉头竖起三条黑线。
……
聊到半夜,江长安才心满意足地拿着一副画卷从摘星楼走了出来,心里也多了几分把握。
抬头望了望,正是到了后半夜。
江长安急忙出了江府,并未驱使长虹,而是徒步走向了城东一条偏僻的街道。
城东偏僻的位置已经少见房屋住宅,种植的多是梅花林,梅花飘香,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花香,淡粉的颜色铺在泥泞道路上,伴着还未融化的积雪,分不清是雪地还是花泥。
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恰恰能让江长安分辨出来,踩在雪上和踩在花上的感觉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一种让人舒畅,一种则是让人心疼。
多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一个少年以一个“李白买酒”的谜题骗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初吻。
只是婚约破裂,有情人也须无情断!
夜风之中,江长安掏出腰间的茶水喝了一口,长喝到:“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只感觉这仙人蜂和白灵花酿制的特殊花茶在这时也食之无味,失了香甜。
江长安想喝酒了,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几分。
江长安迫切地想要赶紧走到那个破茅屋里,痛痛快快地喝上几口,不做酒鬼,只做一回酒徒。
不知道花林后的那间破茅屋还在不在?不知那个终日在门前等待有缘人的算命人还在不在?
江长安疾行如风,却舍不得再踏碎一片花瓣。
过不了多久,那个破烂的茅草屋出现在眼前,半个贫瘠的院落,之所以说是半个院落,实因院落东北方的土墙头被挖得七零八落,贴补在屋顶的破瓦损漏的地方。
看到门前插着的一面又长又破的泥灰布招幡,鼻尖也嗅到一股陈酒香味,江长安笑得如孩子般稚气,丝毫没有大家公子的虚架子,更不在乎茅屋的简陋,大步走了进去。
院里只有一间茅草屋,屋子里的摆设也简陋的很。
一只石台做桌,稍微圆滑的两个石头为凳。一旁干草堆成的勉强看起来像是床的东西。
“小公子,你回来了。”
这句话没有任何波澜,没有惊喜,更没有悲悯,只是平平淡淡,像是知道他今日这个时刻会来,也只有他会来。
说话之人依靠在干草所制的席上,这人已有六十岁的高龄,白苍苍,紫红脸,只是他的双眼竟是没有瞳珠,充斥在眼中的只有眼白!
江长安不以为奇,也丝毫不在乎他身上破烂沾满泥灰的黑白算命道服,拉了张石凳直接躲在他身旁。
他身上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也没有高人气质,浑身上下只有市井小侩独特的“小气”,不是大人物。
江长安只知道城里人都叫这个人叫卜瞎子,靠着算命赚些钱过日子,有富足余钱时再掏出几个钱买酒喝,其他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