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刘雄不敢相信,就连苏尚君这等喜怒不形于色之人都难以平复内心波动。
确实,这位宋道龄宋老入已经有近十年,在他们眼中那时的江长安估计还在穿着兜裆裤玩泥巴呢。
“你兄长近来还好?当年与他结识时虽是只弱冠之年却已有举世之才,曾几何时对弈拼酒,回想起来真是快哉乐哉!哈哈。”宋道龄又坐到案后,自饮自酌。
“烦劳宋老挂念,那家伙常常与我说起您,博古通今,幽默风趣。”江长安淡漠道,不愿多谈江笑儒的事情。
“你还是叫我老头儿吧,叫宋老我总觉得你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在江州时,他可没少受江长安整蛊。
“那好,老头儿!”
“放肆!你这小子可懂得尊卑有道?!”刘雄尤不死心道:“宋伯,这小子……”
宋道龄皱眉,喝道:“混账!当年我与其兄长以兄弟互称,真要论起来,你还得叫你身旁这位一声小叔。”
小叔?刘雄不敢相信,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羞愤至极,却偏偏又不能作,脸憋成了紫色。
羞愧之下,最后简致道了个礼匆匆退出了藏经阁。
最为尴尬的恐怕就要数苏尚君了,刘雄称江长安小叔,那自己岂不是和他成了爷孙辈分?
“还真是亲戚?!”看着江长安耍贱的得意笑容,苏尚君真的想一拳揍上去。
宋道龄又拿出一只酒杯,斟了杯药酒,江长安连忙迎上。
“这酒还是离开时你兄长江笑儒送的,现如今也只剩有两坛,‘别时与君温喉酒,不虚此行度江州’,莫说在嬴州,就算是在整个夏周国,除了江州也难再酿出如此美妙的五毒酿。”宋道龄捧一杯送到鼻前深深地一嗅,一脸陶醉,“咦?尚君孙儿,你这是?”
嗯?苏尚君这才反应过来,由于紧张手中依然紧拽着江长安的衣袖。遂赶忙撒开手,一脸若无其事,只是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宋道龄继续调侃道:“哈哈,年轻人谁还没个摸摸抓抓啊,摸一下又不会怀上,怕个什么。”
江长安一口酒还未下肚差点都要喷出来,他现在总算明白江笑儒口中的幽默风趣是怎么回事了。
苏尚君听得半会儿云里雾里,总算理清了点头绪。
“江长安,江笑儒,江州……你是江家四公子?!”
“总算还不是太傻。”江长安打趣道。
见江长安承认,苏尚君顿时变得瞪目结舌,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记闷棍。
北海江州,位于夏周国极北之地,而江家则是御灵和炼丹于一身的世家!
只可惜三年前,十六岁的江凌风跟随江笑儒受皇诏入京城,却死于皇宫,不知何故。
有传闻说江凌风是被九皇子夏己嫉恨谋刺,更有传言是二公子江笑儒联合九皇子所为,目的就是消除继承江州的一个阻碍。各种版本一时众说纷纭。
最奇怪的是此事之后江家人竟不与追问,只是暗地里了丧,悄悄葬了,所以难免落人一些口舌。
那年,与江凌风关系最要好的四公子江长安十四岁,正顶着纨绔盛名混迹于青楼赌坊、名妓优伶,消息传回后旧疾作,大病一场。
同年,江长安离江州,不知所踪。
这是苏尚君知道的所有。
“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苏尚君不敢相信眼前这些人是江州富有“败家子”之名的江长安。
江长安来到案前,随后苏尚君也好奇探头看去,只见宣纸之上银钩铁画,老道苍劲。
“君子长醉清狂中,一朝惊眠大梦休。”
江长安笑道:“好字,不过老头儿,你的笔法未免太保守了点儿实在配不上这句清狂。”
说着挽起袖子,动笔欲书。
“你想干什么?”苏尚君冷言冷语道,江长安的字迹她是领教过的,不说难看但也不是什么大家功力。
相反,大爷爷挥毫虽多但多是只言单字,像今日这样对仗成诗可是极为罕见,这副字她倒是喜欢的很,本想向大爷爷讨要回去装裱在堂中,可看到江长安要毁书这哪儿还忍得了。
江长安没有回复,静静提笔想了想。
“你!”苏尚君还要再阻止但为时已晚。
落笔提笔,一气呵成,潦草之极。
“江长安!”苏尚君怒道,却见宋道龄抚着花白胡子频频点头笑道:“乖孙儿莫气,你再看。”
苏尚君一愣,再看去,却现书中点划多变生动,笔间情墨,单字看去草不成书,但成句看去字字却犹如血脉相连,自成一体。
“这……这和木简上的,判若两人。”
宋道龄笑道:“狂草之书讲究转化跌宕,磅礴气势,不拘泥于小节。早听说书圣章云芝被江家揽入做了门客,如今看来所言非虚,都能够瞒过孙儿你的眼睛,这小子,都快成精了!哈哈。”
苏尚君轻瞥了一眼,看来这人也不是纯粹的纨绔。
红唇轻轻翻动从头念道:“君子长醉清狂中,一朝惊眠大梦休。飒沓悬壶提剑来,斩尽苍茫十九州!”
一词一句,杀伐之气展露无疑,摄人心魄。苏尚君只觉得心中胆寒,身上泛起丝丝凉意。
这哪里是个纨绔弟子,分明就是久经杀戮之人!
这三年到底生了什么?
“你不该来的。”宋道龄大饮三杯后放下酒壶,轻轻说道。
“我必须来,江家不敢做的事情,我去做,江家不敢杀的人,我去杀!”江长安冷声道,眼中弥漫杀气。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