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赵宫吏又用他那辆老“公家牛”送赵高上学,赵高终于忍不住了,对他说道:“父亲你就不能换辆别的?”
“你以为我不想啊,这几年国家连年征战,上面一直没给我们配新车,你就将就点吧!”赵宫吏朝面前的老马狠抽了一鞭,回头对赵高说。
“用家里那堆酒瓶都可以换一辆新的了。”赵高不高兴地呶呶嘴,唠叨了一句。
“你傻啊,有公家车不用,还买私车作甚?倒不如留点钱,将来送你去秦国留学!”赵宫吏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秦国是我们赵国的死对头,大家恨不得饮秦人之血食秦人之肉,我才不去当赵奸呢!”赵高听说父亲将来要将自己送到秦国去,心里老大不高兴。
“你毛头孩子懂个屁!”赵宫吏听到“赵奸”这两个刺耳的字眼,不禁勃然大怒,大声训斥了一句,吓得赵高头一缩,不敢再作声。
赵宫吏训斥完后,觉得语气重了点,便缓了缓,对赵高说:“当今形势,秦国大有吞并诸国的世头,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与其将来做亡国奴,不如现在早作打算,况且——”
说到这儿,赵宫吏故意压低声音,“父亲在秦国还有封地呢!”
封地?今天父亲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既不是秦国王公贵族,又不是秦国臣民,何来封地一说?
见赵高满脸困惑,赵宫吏神秘地问:“住在我们对面的那个秦王子你认识吧?还有那个吕不韦吕先生。”
“认识啊,你还带我去他家玩过呢!”赵高说道。
“这就对了,封地是吕先生走前承诺给我的,千万不要走露风声,那可是要杀头的!”赵宫吏压低声音对赵高说。
“封地不是秦王才有权封赏的么,他一个先生怎么可以随便将秦地封赏给你?”赵高想了一下,觉得父亲的智商有点问题,极有可能是上当受骗了。
“这个你就不懂了,当今秦王是谁?是秦公子异人的曾祖父,将来秦公子迟早有一天会当上秦王!”赵宫吏提高了语调,说道。
“你怎能这么肯定他将来一定能当上秦王,万一他当不了呢?”赵高觉得父亲的智商像个一岁的小孩,不禁善意地提醒他。
“吕先生那么聪明的人都敢将全副身家押在他身上,为什么我就不敢赌一把?”赵宫吏的话让赵高哑口无言,觉得父亲的智商值一下子满格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聊着,眼看前面就是学宫了,赵高叫父亲将车靠在一边停下。
“前面还有段路呢!”
“我走过去便是。”赵高迅速跳下车,向学宫走去,他怕其他同学见到会笑他坐囚车上学。走到学宫门前,他发现有两辆车停在那儿,其中一辆走下来的是廉吉,另一辆走下来的是蔺华,两人走下来后并没有向学宫里走去,而是停在那儿,难道早几天还没打够,今天要决出个胜负来?赵高见此,不禁放缓了脚步,想等一场好戏上演。
不过,很快他就有点失望,只见廉吉这边,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从车里拿出一个果篮,笑嘻嘻地走到蔺华面前,点头哈腰地对蔺华说:“蔺公子,我家少爷早几天打了你,我家老爷在出门前特意吩咐老奴,要代他老人家向你赔个不是,一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万望收下。”
呵呵,想不到过了几十年,今天又上演了一出负荆请罪的戏码,只不过是主角换成了双方的孙子,赵春的外祖母说的没错,廉颇这个老鸟龟真会见风使航,简直是戏精、影帝。
正当蔺家的家奴喜滋地伸出手来想接住礼物的时候,站在一边的廉吉却不服气地说了一句:“是他先动手打我的,凭什么让我家向他家道歉?”
此话一出,空气立时凝固,原本还一脸笑意的蔺家家奴脸色变成紫色,伸出去的手缩也不是,接也不是。
“我的小祖宗,你别再添乱了好不好?”廉家的管家极为尴尬,轻轻说了廉吉一句。
“本来就是如此,他家没向我家道歉便算了,怎么还要我家向他家道歉呢?”廉吉还是不依不挠地说道。
“是你家主动要道歉的,我家可从来没主动要求过!”一直没有作声的蔺华终于憋不住了。
“对对,是我家老爷主动提出道歉的,”廉家管家一边说一边拉了拉廉吉的衣袖,示意廉吉不要再插话,“听说你们还有几个家丁呆在医馆里就医,我家老爷觉得过意不去,所以特意交代老奴,无论如何要代表他向你家表示歉意。”说完,廉家管家便将手中的果篮硬塞到蔺家家奴的手上。
乖乖,想不到连廉家的管家也是戏精,戏做到这个份上,算是圆满了。想到这儿,赵高大胆猜测:当年负荆请罪的戏码是不是蔺相如和廉颇两人早就商量好的,蔺相如是剧本作者,廉颇是总导演兼主角?因为作这出戏,双方都赚了:一来蔺相如赢得了大度的好名声,二来廉颇故意示弱反而提高了自己的声望,三来两人结成了将相同盟一起打天下。难怪赵春的外祖母暗示宫廷里派系争斗激烈,敢情蔺廉组合就是赵国宫廷里最厉害的一派了,要不象赵括这样有才华的王族成员怎么一直压着没用,直到无将可用之时,蔺相如都还持反对意见?赵高觉得,这里面实在是太有学问了,不禁抽出那本借来的《宫廷权谋》来,自从借回家后,他还没来得及看呢,得抓紧时间学习一下,看这班王公大臣是如何你争我斗弄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