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带着雨滴划过咽喉的声音、壮汉们濒死时的惨叫声、手中镰刀纷纷落地的声音……
这些声音如浪涛浪潮,纷杂不断地涌如镰刀帮总瓢巴子的耳朵里,郝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望着雨中厮杀的晴雯,以极平静地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小子非等闲之辈,却没有料到如此年龄的你如此能打。”
就在他准备冲入人墙,加入这场“屠杀”之中时,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赫然立在了他的眼前。
“咦?青衣龙羿!”
郝英脸色一变,问道:“我与铁鹰素无恩怨,你为何要帮这小子?”
龙羿缓缓转身说道:“八年前,神医摸鱼子府上数百条性命,可有你穿山甲的‘功劳’?”
“那可是王上的旨意,摸鱼子叛国,罪当如此。”郝英脸色又一变,握着镰刀的手悄然一紧。
“今晚,我就要你为那数百条无辜性命偿命。”龙羿说着,手中的青衫开始震颤。
突然,一道剑光破雨而出,飞将过来。
“当——”
郝英手中的镰刀被晴雯的赤焰长剑钉在脚下的青石板上,镰刀如一具死尸,都没有喘息的机会。
“你若让我不死,你便不会死。”没了镰刀的郝英依然口出狂言。
“你也不看看,也不数数,自己的兄弟还有多少?!”
郝英不怒反喜,笑道:“哈哈哈——想不到金陵第一大帮今日败在我的手里。”
听到郝英的笑声,数十个汉子挥舞着手中的镰刀朝龙羿砍来。
龙羿猛地向身后挥出手中的青衫,数百颗水滴飞出,穿过汉子们的咽喉。
……
见帮首郝英已死,剩余的镰刀帮壮汉们放弃了抵抗,他们丢下手中的镰刀,讨饶般向南逃去。
晴雯望着龙羿,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大步向前,莫回头!”龙羿的话一出,马蹄声停在了他身后。
而晴雯已消失在雨帘深处……
荐福寺山门大开,寺内空荡荡的,像所有僧人都去闭关了样子。
榆钱大小的树叶被雨滴给片片打落在青石板上,佛前的蜡烛摇摇欲坠,随时有被冷风吹灭、不复光明的可能。
望着似笑非笑、不惊不喜的佛像,晴雯脸上没有一丝疑惑或者唐突的表情,他从容淡定,有如前世就来过这佛像的面前。
凭着直觉,他悄然从院落的右侧沿夹道绕过寺院正中的大雄宝殿,直奔殿后的柏树林。
柏树林很冷,确切地说,是四处弥漫着森然千年之久的入骨寒气。
雨早在晴雯入山门的时候就开始渐渐变小了,此时,晴雯来到林中,雨已经停了。
夜色里,团团水汽在粗壮的树干间萦绕、不散,有如一条条暗淡的白飘带,看过去,林深藏幽,让人如入仙境。
一路杀至此处,晴雯脸上一向平静如水的表情愀然严峻了起来,他望着树林深处那棵倒在地上的、要四个人合抱才能够的古柏,这是怎样的大力毁坏的结果?!心里倒不是畏惧,只是说不出地警觉、再警觉,腰间的赤焰剑或有感应,嗡地震颤了一下,晴雯随手按住了它。
转身,晴雯对走在自己身后的龙羿说道:“我想我知道他在哪儿啦。”
晴雯仔细地打量着古柏倒地的方向,又耐心地探寻了四周有些像脚印的痕迹,琢磨了半天,说道:“应该……是这个方向。”
顺着晴雯指的方向,二人又摸索着走了半炷香的功夫。走在前面的龙羿停了下来,也不出声,他做了个手势,让晴雯走到自己的身边,指给晴雯看。
原来,在柏树林的一侧,一棵树干上留下了雨水冲刷后零星残留的血迹,还有白纱的一角。这白色面纱的质地,晴雯并不陌生。
“这边的路是通往藏经阁的。”龙羿说道,晴雯点了点头,遂随着龙羿一起大步出了林子,向藏经阁走去。
二人无声地穿过一排排低矮、简朴的寮房
“哗——哗——”
一声一声有节奏的大扫帚扫水的声止住了二人的步伐。
此时,整个荐福寺已经开始浸没在黑夜中了,暗无声息的建筑群落中,唯一亮灯的就是这排寮房里最末端的一处小房子。
房中的星火打在房外的身影上,有如正在上演皮影独角戏。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和尚,正挥舞着手中稀稀疏疏的一把竹扫帚,在扫房前的一滩积水。
由于扫帚过于稀疏,老和尚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地试图将积水滩中的雨水给扫到路边的坑洼地上,却每一下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积水滩里的雨水顺着扫帚的大缝漏回来,就算扫出去的也一个回旋,倒流会到积水滩儿中。扫不走水,那扫帚整个就是在白忙活。
“师父,您……作甚么要这么辛苦?”晴雯不知怎地被一股力量推上前,合掌问道。
“老和尚普度众生。”老和尚放下扫帚,一个还礼,然后慢悠悠地回道。
“众生冥顽不化,沉溺其中如何度?”晴雯进而问道。
“呵呵呵,南山南,北峰北,苦海无边,终回头。”老和尚笑着,也不理会一旁的少年,继续用竹扫帚扫他的水
晴雯见龙羿已转身向藏经阁走去,遂回头又不舍地望了一眼这补丁落补丁的寒酸老和尚,合掌行礼。
“天地有情,念念生善,慈航自成……”
此时,老和尚已在自己身后的百步之外了,然而,他口中念念有词的十二字却有如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