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戚退了半步,低头单掌行礼,又抬头道:“是哪位高人救助我小徒?”
众神虽对这枯草神全无同情,可毕竟同为神明,不喜凡人获胜,便纷纷喊道:“是你爷爷我!”“还不向本仙爹磕头道谢?”
拜戚气不打一处来,知道那高人无意露面,再追问亦是徒劳,他道:“恩公不愿出面,老衲仍感激不尽。”
太白老仙待拜戚出场,再度分发纸签,这一回是那觉醒神莱泰兴中了。
此神极其消瘦,一头黑短发好似鸟巢,穿红金长袍,身上条带飘飘,双目泛着白光,不见眼珠。据传此神司职世间所有凡人觉醒神火。这职务既重要,又尊贵,手下有无数部属。形骸记得年少之时,养父母常带着家中子嗣,前往这莱泰兴神庙中祈祷,求令自己早些成功。
莱泰兴沉吟片刻,飘然到了场中,道:“我选圣莲女皇。”
圣莲女皇笑道:“我可当真受众神青睐,神神都想会会我。”于是再度亮相。
莱泰兴缓缓说道:“圣莲女皇,你此刻已觉醒了妖火,是么?”
圣莲道:“先前我已说过了,你何故再追问?”台下青阳教徒皆惶惶不安,连连传音入密,道:“千万别露陷!”
莱泰兴叹道:“世间凡人对本神误解,以为本神能选中何人觉醒,其实不然。灵阳仙、迷雾师、月舞者经由轮回转世,才得顿悟,而神龙骑之变与血脉相关,血脉愈强,愈易醒来。我所管辖,不过是觉醒者能记得前世多少学识,但那也颇为有限。”
圣莲女皇道:“大仙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莱泰兴道:“妖火、冥火之流,亦是凡人觉醒途径,多年前,我对此二者所知甚少。那冥火不祥,我不愿深究,可这妖火却令我兴趣浓厚。据我百余年来的观察,但凡觉醒者妖火者,心中戾气强烈,表露在外,一千人中,九百九十九人会变得极其残暴。”
圣莲女皇双手合十,道:“龙佛慈悲,朕这几年来吃斋念佛,慈悲为怀,看来是那千中无一的特例了。”
莱泰兴道:“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宁愿相信多年间钻研所知,女皇所言,我并不轻信。”
他微微仰起头,已不是对圣莲说话,而是向众神宣讲道:“灵阳仙光明正大,月舞者狂放不羁,迷雾师苦心造诣,神龙骑勇猛无畏,其中纵然有特立独行者,但究其本心,毕竟不恶,向善容易,为恶却难。而这妖火令人变得低下邪恶,极少有人能抵御住这诱惑。依我之见,这圣莲女皇并非战胜了妖火,恰恰相反,她装作善良慈悲,其实用心险恶,图谋极大,故而一举一动皆遮遮掩掩,神秘异常。诸位同胞,那位拜戚大师所言非虚,圣莲女皇早已与妖界勾结了!”
莱泰兴为人温和,在天庭声望极高,群仙听他所说,登时哗然,拜戚闻言,大喜过望:“莫非刚刚救我徒儿的就是他?”忙不迭接口道:“大仙,你说的极对!天庭之中,果然亦有见识明晰的高人!”
那龙蜒喉舌暗中急道:“快像先前一样,先将此神击败,再设法糊弄过关!”
圣莲女皇静静站着,抿嘴微笑,不发一语。
那喉舌忍耐不住,从旁喊道:“又是个空口无凭的神仙,你自知非陛下对手,便用此法乱她心神?”
莱泰兴一挥手,一层薄薄的光雾笼罩圣莲,众青阳教徒骇然道:“陛下快躲!”
圣莲叹道:“躲不掉的。”
莱泰兴道:“你龙火功练至第九层,在我这神火罩中,本该绽放出九道光芒,然而现如今,你身上全无龙火,你并非人类,而是彻彻底底沦为妖魔了!这就是你要的铁证!你并非圣莲,因为真正的圣莲已死,而是一伪装精妙的女妖!”
拜戚一跃而起,哈哈大笑,道:“圣莲女皇,你料不到吧,这一回看你如何狡辩?”
突然间,看台上一神仙跳至场边,喊道:“莱泰兴!你用心何等险恶!放我在此,岂能让你混淆黑白?”
莱泰兴望向此神,认得是他属下中一位郎中,那郎中说道:“莱泰兴,你这神火罩早已无用,为何还装模作样地审判女皇陛下?”
莱泰兴略一沉吟,道:“原来你也被圣莲女皇收买了?”
那郎中喊道:“前些年,女皇陛下花费五十万两翡翠,动用数万人力,修建了一座极大的天神庙,供百姓前往祈祷,又每年在其中举行祭典,向天庭祈福,令天地一片融洽。天庭的神仙,有不少职位低下,无人所知,过得穷困潦倒,正因为有这新修建的天神庙,才令他们每日可领一些钱财为生。像我这等神仙,凡人从不念我姓名,若非圣莲女皇,我早已退化为最低下落魄的小神了!圣莲女皇对我天界用心之虔诚,可昭日月!这样一位伟大的凡人,岂容你来污蔑?”
观众之中,虽不乏大神,当更多的是些不入流的神仙,他们身份低微,却一直以神仙自居,对圣莲女皇甚是轻视,此刻经这郎中一说,这才恍然大悟:“若不是圣莲女皇,我们的日子唯有过得更苦!”
那郎中又道:“莱泰兴!正因为圣莲女皇告知子民:你并不能决定何人觉醒,令你所受信仰锐减,所以你怀恨在心,只想着如何报复陛下!你的所作所为,我实是无法忍耐!”
莱泰兴道:“龙蜒给了你多少好处?”
那郎中霎时显得有些紧张,但他立即笑道:“你奸计被我戳穿,便将这罪名加给我,不错,不错,这正是你惯用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