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修士院出来入雍州城西门,走不了多远,便是那万事大集。悟虚先前也在其开业之际,应邀前去。何况,里面的物件虽多,但都是魔域那边进来的,对于悟虚这个佛门修士来说,毫无吸引力。所以,悟虚路过之时,只稍稍瞥了一眼,却是急着回到了城主府。
在那城主专享静室内,悟虚将张翠露等全都唤了出来。他们如今,法界初成,颇有些着迷。要么在法界中观想不已,要么与别人法界相融,要么忙着汲取众生心愿之力。好一会儿,才全都出来。
“师兄,若是有事相商,何不入法界?又或者在天缘寺中相召?”那毕澜澜更是合掌笑问。
“曼陀罗法界,自成一界,玄妙无比。但毕竟不能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若不出世修行?要法界何用?何况,曼陀罗法界防守有余,攻击不足。”悟虚言道,“你们法界初成,需要细细体悟,多花些时间确实应该。但须得谨记,不可沉溺其中,更不能随意汲取众生心愿之力,否则走火入魔,便是迟早的事。”
见悟虚如此言说,那张翠露随即上前答道,“师兄先前便有如此这般的教诲,我等自然铭记在心。这些日子,我等在法界中各自修行,若汲取众生心愿之力,则谨依因果之律,作布施,显善恶,不敢肆意妄为;若法界融合,则互相印证感悟,又修炼那诸天剑阵。但有一点,我等修行法界,似乎不能如师兄一般,可以寂灭法界,自观自在。”
悟虚点点头,“这个问题,我已早已想到。只因你们如今皆是灵体。灵体修行,进展神速。却也有些弊端。愈到后面,愈加没有了七情六欲,乃至渐渐地没了自我,只有一尊法界法相。这也便是,我唤大家出法界一叙的缘由。”
渐渐地没了自我,只有一尊法界法相?
张翠露等,不由面面相觑,异常震惊。但他们旋即醒悟过来,全都朝着悟虚看过来,知道悟虚既然如此·说了出来,便是有解决之法。
悟虚面有惭色。这件事,还是那阴阳宗大长老提醒的。而且解决之法,也是其提示出来的。
只因,那阴阳宗大长老,当日受了大周朝的暗算,神识躲在阴阳石中方才逃过一劫。其若是想恢复,须得悟虚这样的寂灭法界方能恢复。但若是张翠露等,以灵体之资,如此修行下去,却是对他的伤势恢复阻碍很大。昨夜,悟虚道破他的身份,他也正好想阻止张翠露等
如此修行。这也是为何昨夜,两人能达成合作意向的最重要的一个缘由。
当然,为何悟虚的寂灭法界能够助其恢复,又为何张翠露等如此法界修行会极大阻碍其恢复。这阴阳宗大长老并没有细说。
“多自观自在,切莫只随意汲取众生心愿之力。多出法界,勤修其他功法。”悟虚如此嘱咐张翠露等。
“师兄的意思,是舍了众生心愿之力?张翠露等颇为不解,复又问道,”若是舍了众生心愿之力,便是舍了众生心愿。这法界,乃至道场,又如何修?“
“不是舍弃,而是慎用。”悟虚再次强调,却不愿做过多解释,只反问道,“若是将自己的修行根基,寄于众生心愿之力,那我等岂不是作茧自缚?还怎么得大自在?”
众人更是有些糊涂疑惑了。
所谓大开方便之门,普度众生,自己等在法界中,作大布施,感应摄取众生心愿,救苦救难,众生种种回向,法界也由此壮大。这是法界修行应有之义啊?先前,悟虚也是如此言说传授的。
悟虚见众人神情各异,渐露惊疑,乃至恐惧之色,不由叹道,“世尊有言,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再者,我之先前,确实传授如何于法界中感应回向摄取之法,但诸位道友切莫忘了,我等是先有法界修行,再言布施度化,却不是唯以布施度化而修法界。”
“这般说吧。”悟虚想了想,复又言道,“我等是因为有了如法界这般的能力修为,所以可以种种方便助人,而且可以因如此相助他人,而令法界修行有所助益。但我等却不可以以助人而为修行。譬如有一富商,因为有钱,广作布施。因此,也广结善缘,从而令其生意更加火红,赚了更多的钱。但我们能否说,此富商,只需广作布施,便会有更多的钱?”
“极是极是!”“何其峰”,忽然出列言道,“我虽不才,但也读了不少佛经,知晓一个道理与事实。那便是,世尊显世度众生,当其时,已然成佛,因而可显世度众生,却不是因为度众生而成佛。”
说得好有道理。悟虚深深看了眼前这“何其峰”一眼,接着其话茬,复又说道,“是以,我等在法界中,莫要只与众生心愿之力纠缠。倒是应该,多出法界多历练历练。”
众人遂问如何个历练历练?是否悟虚有意让众人离开雍州,各自天南海北地去游历。
悟虚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急忙解释,强调众人要经常现身,负责这雍州内外许多事务。遂又派张翠露等用心负责城东外雪桃谷事务,毕澜澜等帮着李明珊坐镇还珠楼,何其峰一人打理城西外修士院。
目送着张翠露、毕澜澜等离去,悟虚长吁了一口气。今日这番说教,恐怕适得其反。
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但自己不是世尊,有些道理说不明白。如今轻言,恐怕徒乱人心。
悟虚忽然觉得有些倦怠。
难怪小乘座部,要做个自了汉。大乘座部,口号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