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不窄,围了体格健壮的男人之后,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这里是看不见月亮的黑暗地方,天空的颜色脏脏的,那场雨根本没能洗干净任何东西,除了在那些向李遂意走过了的步伐中增添了一些飞扬的水花。
啪叽啪叽,李遂意从不知道走路的声音也可以如此清晰。
或许或许逃不掉了,她这么猜想,斗志也变得衰弱。
声音靠得近了,原本十分有耐心的男人们突然就变得狂躁,李遂意几乎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脸上就狠狠地受了一拳。
用了大概有一个男子的八分力气,她听到脸部骨骼响动的声音,因此耳边的其他声响都变得微弱了。
鼻腔里血腥味四溢,一股热流流到唇尖跟口腔里,腔人的感觉把她干涸的眼眶逼得湿润。
鼻梁酸酸的,其实没有意料中的痛,眼睛却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幅度,神态淡淡的女人,完全对这场战事失了兴致。
她的头被那一拳捶得扬起,然后扬起来又垂了下去,淌着一层薄水的路面上滴下几滴鲜红的颜色,混合着夜的黑四散开来,伴着一点点涟漪,肉眼看去了无痕迹。
此刻的李遂意像足了提线木偶,任人宰割,没有多少意志。
他们做这一行的,见识过太多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人了,独独没见识过这样的。
络腮胡抓着她凌乱的头发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李遂意足够弱小,又很轻,根本不需要多少力气。
“对不起了姑娘,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要怪莫怪,与我们无关。”
他几乎要贴近李遂意的脸,口中浓郁的酒气散发出来,李遂意被熏得有些迷醉了,那些隐隐作痛的伤也变得没那么痛了。
她笑了起来,嘴角裂得很开,牙缝间布满了猩红的眼神,助长了她这幅笑容的诡异。
那双润润的深色眸子仔细地看了回络腮胡男子:“既然觉得可怜的话,那还请你们下手轻点。”
络腮胡的脸大半掩在帽子下,他松开了李遂意的头发:“我尽量。”
他背过身,双手置在身后,他一走,那几个男子就一拥而上。
直到那些拳拳到肉的招呼挥过来,李遂意才知道,男人的话是不可信的,特别是收钱办事的男人。
她的眼睛一闭一闭的,透过虚弱的目光,看到那个魁梧的身影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她隐隐地看到,他的手臂上绽放的黑色莲花,如这夜色一般,暗得渗人,开得妖艳。
寂静的巷子里,是骨头碰撞发出的声响,还有女人死死咬紧牙关还是忍不住发出的闷哼声响,从牙缝里露了出来,如同梦呓的流浪猫不安稳的叫喊。
除此之外,这场战事,几乎进行得悄无声息,直到昏暗的巷子里,闪起了一阵炫目的灯光。
所有人停下了手,遮着眼不悦地往光源的地方去看。
“你们在干什么?”昏昏沉沉间,李遂意只听到这一句话,声音有些熟悉,折磨着她嗡嗡的听觉,就差那么临门一脚,她就能把这个声音听得仔细了。
“老大?”有人开口对着络腮胡的方向询问。
他依旧背着身子,由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来,安静的片刻,他才缓缓开口:“走吧,差不多了,不要惹上无端的是非,目的达到就行”。
“是”,几个男人十分听话,齐刷刷地从李遂意身边走开,从巷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视线模糊的李遂意被那束强烈的灯光刺痛了眼,她闭上了,就再也没有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