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暮离抬眼看着三四阶远处的一双人影,眸光微眯,一阵审视后,自知身份多有不便,他又有求于人,不好随意插话干涉,也只默默跟着和光同尘追了上去。
青城南氏一脉,生而能感应神息。
譬如十年前,南浔暖捡回的那个陌生男子,也就是如今的逸王殿下,南暮离一早便知那人身藏神脉,虽已神息尽断,却也可见他身份定是贵不可言,因而才默许南浔暖取了青城至宝定魂珠救他。
果不其然,两年后,皇亲临青城,来接那缠绵病榻的男子,只一眼,南暮离便看出皇周身涌动的神息。
那时南暮离便知,当今的皇,乃是天神之尊。是以皇令虽有不妥,却只能遵从,不敢有半分违逆。
寒风萧瑟,南暮离再看画心的眼神,愈地古怪难明。因为,南暮离在画心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神息。
既然没有神息,那她,怎可能是仙姑?
还因和光同尘不知画心与南暮离有何恩怨,竟身中南氏密毒,遂故意用了药替画心遮掩,南暮离一时亦看不出画心中了噬神之毒,只觉的这女子除了生的极美,凡脱俗,倒是并无特殊之处。
不过,女人生得极美,原本就是她的厉害之处,美人关难过,这都是血淋淋的历史。
南暮离一时心头千回百转,暗暗思量:
莫不是这女子太过倾城绝色,引得他们青城这位圣佛也动了凡心?
莫不是和光同尘欲金屋藏娇,才如此用心地为她编排了个身份?
莫不是这女子并不是和光同尘的师父?
而方才他们的一唱一和,只不过是故意作戏给他看。以这女子与人皇是故交来坐实她的仙姑身份,好让她有个身份名正言顺地住进卿楼。
否则,若她真是仙姑,月神山之战,人皇逝世,这两件惊动神界的大事,她怎会一无所知?
南暮离被自己心中大胆的推断吓了一跳,不由又抬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却见和光同尘从未对人,且是对一个女人如此亲近用心过,不由心中更是笃定这女子,十有**是个冒牌货!
和光同尘既抱得美人归了,那他的妹妹南浔暖呢?
南暮离心绪万般复杂,满腹的话如鲠在喉,甩了甩袖袍,终究是忍着什么都没问出口。
一抬足,一玉阶。
玉阶高,北风寒。
心头的一团乱麻,被往来的寒风吹的四散了去,画心平了平心神,决定还是先以眼前的事为重。
数百尺高的白玉阶上,垂手立着一个双鬓垂髫的小丫头,看着年纪约摸南浔暖那般大小,穿着樱草色缕金古香缎小袄,寒风吹的她小脸微红,一双清眸流盼,十分伶俐机灵。
小丫头见到和光同尘立即欢快地叫了一声“师父”,又侧羞涩地向南暮离作了一揖,低低叫了一声“城主哥哥”。
南暮离回之轻浅一笑,不亲不疏。
小丫头的目光在南暮离身上顿了许久,最后才转到画心身上,对着这个娇颜如玉呵气如兰气韵不凡的陌生女子,小丫头眼睛眨巴眨巴,小嘴张了又张,却没有声音飘出来。
“你师祖。”
画心勉力静下心神,见这小丫头有几分像羽兮,心里顿时觉得亲近,面上却故意端着师祖的架子。
小丫头不敢置信地又扭头去看和光同尘,见和光同尘向她微微颔默认,她才笑嘻嘻地对着画心恭恭敬敬地俯身一拜,清脆响亮地叫了一声,“师祖。”
画心还未及答她,和光同尘已抢先吩咐道,“山风凛冽,怕是有寒气入体,你先去替你师祖温一壶茶,记得加些许桂枝、附子、干姜……”
“师父您就放心好了,简单的驱寒之方音儿自然是懂的,哪需要您叮嘱这么多。”小丫头不似对着南暮离那般拘谨,倒是一点都不怕和光同尘,眼睫扑闪扑闪道。
和光同尘垂眉一笑,道,“去吧。”
小丫头也嘻嘻笑着转身备茶去了。
南暮离亲自出城门相迎,又一路跟至卿楼,自然不只是因为对和光同尘的尊崇和恭敬,更是为了南浔暖。
和光同尘虽说还有一线希望,可现在南浔暖活未见人死未见尸,南暮离内心早已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面上却还要假装优雅从容。
等行到了暖厅,入了座,奉了茶,南暮离便再也等不及,立刻问出了那个令他辗转两夜寝食难安最想得知答案的问题。
“药师,不知家妹现在究竟境况如何?”
南暮离尽管在极力掩饰,还是抑制不住嘴唇的颤抖,双目紧紧盯着和光同尘。和光同尘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若是和光同尘说不能救,那么这世间怕是也没有人能救了。
和光同尘只垂品茶,并不言语。
画心犹豫了片刻,从怀里取出定魂珠。定魂珠,南暮离自然也认得。
“南小郡主死于一剑穿喉,尸体又遭红莲业火之焚,三魂皆损,七魄皆丧,我以秘术将其魂魄召回养于定魂珠内……”
画心话音未落,南暮离心头一紧便要伸手去取定魂珠,画心轻轻避过,将定魂珠又收入怀内。画心轻轻拨动茶盏,茶烟腾腾升起,南暮离望过去,画心的眼神隔着雾气让他看不清晰。
南暮离沉默了半晌,虽未将画心放在眼里,到底碍于和光同尘的面子,仔细斟酌了一番,才试着开口道,“请仙姑高抬贵手,定魂珠本就是我青城的宝物,里面又养着家妹的魂魄,若仙姑肯奉还,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画心抬眼瞥了瞥南暮离,见他似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