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放下吧,本尊知道了。”和光同尘淡淡吩咐。
“是。”
能出来替南暮离办事的,自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见和光同尘收了礼,知他定会赴宴,遂不再多问,带着人躬身退了出去。
画心看了看堆了满地的华服珠宝,没想到和光同尘竟然会收,打趣道,“卿楼是金楼玉宇,富丽奢华,难不成和尚你还缺这些东西?”
“贫僧孤居在此,府中并无女子常用之物。否则也不会委屈施主穿着贫僧的僧袍了。”和光同尘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画心藏在大氅里的宽大僧袍。
经和光同尘一提醒,画心才想起自己还穿着这和尚的衣服,非但不觉得自己失礼,反而像个没事人一般安慰和光同尘道,“没事没事,你不必自责,我不会怪你招待不周。”
和光同尘憋着笑点头,道,“那贫僧多谢施主宽容大度。”
“客气客气。”画心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和光同尘眸光微微亮,他竟没想到她会是一个这般跳脱的女子,似乎二人达成协议后,比先前亲近了几分,她也不再端着那份刻板的小心谨慎。
“先将药喝了。”和光同尘将煎好的药倒在一盏白玉蛊内,递给画心。
画心闻着浓重的草药味,捏着鼻子问,“什么药?”
“解毒的药。”和光同尘笑意温和。
“哦。”
画心伸手接过药,捏着鼻子,只喝了一口,便苦得皱了一张脸,嫌弃道,“能不能换种药喝?”
“不能。”
“是不是喝完毒就解了?”
“不是。”
“……”画心无语,将药碗一搁,瞪眼道,“既然解不了毒,为何要我喝。”
和光同尘依旧笑得温润如玉,温声道,“需连着喝上半个月,方能解毒。”
画心一阵绝望后,立即又眼巴巴地看着和光同尘祈求道,“那你能不能改改方子……这个……也太苦了。”
“方才被施主打翻的那一罐是不苦的,只是煎起来颇费时间。”和光同尘又将药碗端到画心面前。
“那……我能不能等你明日煎了不苦的药再喝?”画心微微往身后倾了倾,与那药保持着安全距离。
“今晚的宴请你若还想去,就把药喝了。”和光同尘坚持。
“你是说我不喝药就活不过今晚了?”画心讶然,扑闪着眼睫。
和光同尘失笑,“贫僧是说,今晚的宴请,并非善意。”
“这个我自然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与药何干,不是有你么?”画心看着和光同尘嘻嘻笑道,“你会保护我的,是吧?”
“宴席上你要谨记是贫僧的师父,切不能露出破绽,否则接下来行事会很艰难。”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得扮演好一个仙姑,仙姑不能看起来病恹恹的,所以这药我得喝。”
画心明白了和光同尘拐弯抹角的意思,伸手接过碗,捏着鼻子一口罐了进去,她誓她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药,苦到她眼泪都洒出来了。
和光同尘从画心手里接过药碗,看到她睫上珠泪滚滚,突然心头一软,温声道,“自明日起,药都不会苦了。”
画心没想到这个和尚会这么温柔,还是对她这么温柔,不由微微有些怔愣,但很快便从怔愣里回过神来了。
“你也不必为我费太多心思,万一青两城开战。”画心突然语塞,最终还是坦诚地说,“沙场相见,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所以你更要将伤养好了,否则,战场之上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画心不知,和光同尘亦不觉,他同她说话的用词已经从客套的“贫僧施主”渐渐变成了熟稔的“你我”。
画心与和光同尘在晚风中絮絮而谈,神态安宁,生死攸关的事在他们的嘴里却说出了风花雪月的味道。
青音和羽兮踏遍了大半个青隐山回卿楼时,画心正回内室换参宴的礼服。
画心从南暮离送来的衣服里,挑了件素白委地琉仙裙,盘了飞仙髻,一支玉钗斜簪,明珠坠额,画黛眉,点绛唇,又挑了珊瑚链红玉镯戴在未受伤的手腕上,最后罩了一件大红的披风。
画心故意拖延又拖延,将仙姑的架子端的十足,和光同尘穿着一身玉牙白绣澜边的僧袍,侯了多时,也不着急。
“好看吗?”
画心半开了门,立在门边,朝着和光同尘晏晏笑道,烛火照得她一脸明艳。
和光同尘却笑而不答。
画心莲步微移,走到和光同尘身侧,仰面笑道,“和尚,你要不还俗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尽管跟我说,虽然我这么美的仙姑三界六道四海八荒仅此一个,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许多其他仙姑,个个都比你师父清戈要美,如何?”
提及清戈,和光同尘无悲无喜,语气平淡道,“你又忘了,现在贫僧的师父,是你。”
“好了好了,走吧,去赴宴。”画心斜睨了一眼如此不解风情的和光同尘,不欲再为他的终身幸福费心多舌,转身往门外走去。
刚行到卿楼门口,被身后蹿出来的羽兮一把扯住,“姐姐,宴会这么好玩的场合,你怎不带我去?”
画心瞥了瞥和光同尘,怕羽兮去了露出马脚,立即附耳恐吓道,“他们这里吃的都是虫子,你还是不要去了。”
“姐姐你不就是想单独和这个俏和尚在一起么,何故要编那么恶心的事骗我。”羽兮摆明了不信,缠着画心不依不饶。
“你去问青音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