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神龙见不见尾的冷公子,今日一路徐徐行来,似乎故意要让人看个够。
原本以白虎和隐卫们的脚程,再慢,个把时辰也该到了,这一路却是从正午走到了日暮。
这游街式的炫耀,也真是没谁了……
他要宣布他今日已名草有主,以后那些莺莺燕燕都别再觊觎他了。
他还要宣布怡红公子今日也已花落他家,更不必再觊觎了。
金乌归西时,喜轿临山门。
喜轿入了山门后,喜宴便正式开始了,流水的宴席从山顶一直摆到山下,从苍梧山顶望去,整个玥城都张灯结彩,沉静在喜庆的氛围里。
君隐站在忘尘殿中。
透过层层云雾,又透过漆漆暗夜,遥遥望向高山之巅,那一高一矮双双穿着喜袍的身影,在苍梧山崖,并肩而立。
君隐想起,那日离开时她说,见一眼,她便回来。
可只见了一眼,便已动了凡心,与他跪拜天地永结连理。
这不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吗?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策划。
可为何,此时他却后悔了!
这忘尘殿啊,实在是太空荡了……
……
画心与书逸都是孤寡一身,上无高堂,因此只在苍梧山峰的顶崖朝着四海八荒拜了天地。
“夫妻对拜!”喜婆声音尖细,抑扬顿挫,带足了喜气。
“这就是你说的低调?”画心俯身,低声在书逸耳边嗔道,“怎么还大摆宴席。”
“难道夫人这么想直接洞房,连宴席的时间都等不得?”书逸眉眼含笑,一副春风得意之态,满口的促狭和宠溺。
洞房……
画心脸色羞红,似醉了酒一般,所幸藏在喜帕后面并没有人瞧见,正想反驳回去,那厢却传来了喜婆的声音,“礼成,送入洞房!”
玄隐扶着画心正要离去,书逸悄悄往画心手里塞了一包东西,小声说了句,“饿了就吃点,等我。”
最后两个字,声音喑哑,说的极其暧昧。画心莫名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连在一起就成了……“等我洞房”……
一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隔着层层包裹的红纸,画心已经闻出来那是烤兔子的味道,手感摸得出来是切成一片一片的碎肉,怕是之前便烤好了,怕凉了,他还细心地用内力给她温热了。
这一刻,画心突然觉得,这样简单又温暖的生活,胜过她曾活过的千千万万年的岁月。
怪不得君隐说,这世间最难渡不过是情劫,多少神仙眷恋人间红尘,眷恋的不过就是这一丝暖心半缕情温。
原来,人间真的是这么美。
初尝人情暖,画心觉得再也不想回神界那个冰冷又空寂的宫殿,她真正喜欢上了这里的人潮涌动万家灯火。
在这仲夏夜,他穿着喜庆又明丽的大红喜服,牵着她的手走过人山人海,走过万众瞩目,此后的万千岁月,锦绣繁华,都无法让她忘记,他赠她的这一场盛世烟花。
玄隐扶着画心一路回了无心居。每一步,画心都走得脸红心跳。越靠近,越焦躁。
洞房里红光辉映,喜气盈盈。
窗上贴着红双喜,床前挂着百子帐,床上铺着百子被,床头悬挂着大红缎绣鸳鸯双喜的床幔,中间白玉砌成的八仙桌上点着一对金色烛台的双喜烛。
画心一个人坐在喜榻上,玄隐在旁站着,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逝,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兔子肉都快吃完了,还是不见书逸回来。
整个无心居静得能听见外面轻吟的风声,等得失去耐性的画心,突然自己一把扯下红盖头,正要出去看看,却听见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
似乎已经到了喜房门口。
画心立刻将喜帕盖回去,在床边正襟危坐,手指不由自主地将喜服绞来绞去,心里暗暗念叨:画心啊画心,你这是紧张什么,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实在不行就反扑嘛,反正又不是打不过他……
“媳妇───”
画心先听到书逸的声音,然后听到“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你先下去。”声音清润,言无醉意,身无酒气。
“是。”玄隐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又回身掩好门。
画心听他叫一声媳妇,油嘴滑舌,打情骂俏,心突突跳得更快了。
这还是以前那个高冷矜持行止有礼的君逸吗?
前两日听羽兮说,男人结婚前和结婚后啊,都是两个样,没想到,这才刚拜完堂,谦谦君子立刻变成了老流氓。
画心大概是忘了,从昨日再相逢时,书逸就毫未掩饰过自己的流氓本质,只是她先入为主,总是先想起万年前的君逸。
画心的目光从喜帕下面看出去,先出现的是一双玄色乌金软靴,随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画心看到玄线镶边的衣摆,绛红色,金丝绣着鸾鸟,明亮华贵。
来了……
越来越近……
空气静默了几秒,画心紧张得喉咙口痒,干咳了一下,小声道,“你来啦。”
“等得迫不及待了?”言语轻佻。
“……”画心绞着手指,竟无言以对。
“媳妇,你知不知,洞房花烛夜要做些什么?”
画心的绞动的手指更加躁动不安,那大红的喜服几乎要被她绞坏了,半晌,她努努嘴道,“嗯。”
声如蚊呐。
娇羞万分。
“不错不错,正好,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成亲,生疏的很,要不……媳妇你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