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巫不周还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一场神魔大战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一来重伤六界,削弱六界实力,他可坐收渔利;
二来得创世花神现世,可受他掌控,为他所用;
三来……可以彻底毁掉他的眼中钉令红莲业佛净无尘自持不住妄动凡心。
念及此,宙灵寒才知道,神魔大战根本就不是巫不周对她的救赎,而是他对净无尘埋下的杀戮。
细思极恐,她抬眼看向和光同尘,目光瞬间苍桑,仿佛被这残酷的真相带走了她在这世间最后一丝生存的期冀。
“无尘”她喃喃唤他,“你离开她,你一定要离开她,她一定是巫不周的人,你相信我,她一定会让你万劫不复的……”
然而,她竭嘶底里的恐慌,却只换来他波澜不惊的一句,“那又如何?为她万劫不复,贫僧甘之如饴。”
宙灵寒轻轻交握着的手陡然紧了一下,漫天的雪粒子砸下来,砸在她的眼睫上,也掩不住他一脸决绝之色映入她的眼眸。
这样的深情和执着,多像曾经的她。
原来他不是不能爱不懂爱,他只是不爱她。
在这一刻,她所有坚守的意念忽然溃不成军。
半晌,她才颤着唇问,“难道……你连你的天下苍生也不要了?”
“天下苍生她自会替贫僧去守。”和光同尘微微侧,轻轻一笑,“贫僧只须守她即可。”
宙灵寒漆黑无神的眸子难以置信地望向他,最终她无力地勾起了一个虚弱至极的笑意,她暗哑着声音问道,“无尘,你怎么可以对我这般残忍呢?”
她的声音无奈又绝望。
这世间最无奈之事莫过于爱上一个心甘情愿为他万劫不复之人。
这世间最绝望之事又莫过于看着所爱之人万劫不复却救不了他。
她又不甘心地问他,“哪怕你是在与虎谋皮,哪怕你要走的这条路险象环生,哪怕你一个差错便要万劫不复,哪怕最后她会辜负了你,不止辜负了你的心你的情,还辜负你的信任你的苍生,你也……不后悔?”
“贫僧这一生无趣寡淡,唯独遇见了她才热闹非凡,无论贫僧如何抗拒,贫僧的心都无法逃脱她,这便叫做命中注定。”笑容在他的唇角缓缓凝滞,他蓦然抬眼,神色疏离,眸光冷冽,“既然相遇和爱慕都无可避免,何苦还要做无畏的挣扎。总之这颗心,贫僧给她了,她是丢是弃是剁是剐,随她糟践随她喜欢,贫僧欣然接受,不劳施主费心。”
带着雪沫子的大风吹开了和光同尘的衫袍,宙灵寒隔着迷眼的风雪看向他,而此刻,他也正看着她,若有所思却又面无表情,以至于她无从揣测他此时内心的盘算。
纵然巫不周对她的算计是假,可她对净无尘的情却是真。不过,虽然她此时十分忧心他,可她的骄傲却让她嘴上不肯有半分的妥协。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便是自取其辱,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于是,她冷嗤一声,“净无尘,你且看着,你比我疯,比我痴,你的下场一定不会比我好,你只会更凄惨更狼狈。”
和光同尘竟只是笑了笑,“使你狼狈的不是痴情,而是你无法克制的私欲。你爱一个人是有所求,是想占为己有;而贫僧爱一个人只想她能活着,一生平安喜乐。”
“净无尘,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宙灵寒猛然拔高了声音,“真正爱到惜如性命,你怎么可能做到克制于心,你怎么可能忍住不想与她肌肤相亲,你怎么可能不想将她拆碎揉入你的骨血,让她与你永生永世不分离!”
和光同尘静静听着,她说的他都承认,这在情孽阵中已经验证了,他对画心有难以抑制的**,他渴望她的爱,也渴望她的身体,因为贪慕这些,他甚至一度迷失了自己。
仿佛这才是一个正常的男子对一个女子该有的爱慕,然,在他看来,这样热烈而惊艳的爱意并不算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
真正的深爱,贵在克制。
如佛爱众生,苦难自受,施无所求。
和光同尘的静默,愈助长了宙灵寒的气势,她忽然抓着他的领口,咄咄逼人地问他,“是不是因为她是战神之妻你就怂了?不敢爱又不敢恨,不敢放也不敢争,净无尘,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宙灵寒露出悲悯同情的神色,就像魔障一样紧箍了他的心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半晌,他轻声回道,“不是。”
“你”宙灵寒那扬在半空的手掌,凝滞了一瞬,终究还是没忍住狠狠落了下去。
“啪”
一声巨响。
他没有任何闪躲,她苍白如玉的手掌落在他莹润如皎月的脸上,鲜红的指印,触目惊心。
“净无尘,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可以侮辱我!”宙灵寒将一双拳头握得“嘎吱”作响,自嘲般冷笑,“你是想告诉我……我宙灵寒爱了四百多万年爱的不是个男人?”
和光同尘面无表情,淡漠至极。
“既如此……”宙灵寒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抿着唇笑了,“那你就不必回,我府中正好缺个端茶递水掌灯暖床的阉人。”
她笑得诡异,说的刻薄,面上露着和光同尘看不懂的情绪,令他不由心头微微一震,却并没有动怒。
该了解的都了解完了,和光同尘知道,宙灵寒也给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于是他开始敛眉沉思起如何破阵而出。
见他神情恻动,宙灵寒忽然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