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从内室逃出,看见亮眼的天光时,长长吁了口气,虽是四肢冰凉,身上却是湿汗涔涔。
回头朝着室内看了一眼,画心捂着胸口极轻极轻地自言自语道,“君逸,对不起,或许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既将你当以前的君逸一般想占为己有,却又无法完全接受现在的你。”
他与别的女人有染,她妒之若狂;他想与她亲近暧昧,她又仓皇欲逃。那种既不想成全别人又不想自己拥有的矛盾感,压的画心透不过气来……
书逸莫名其妙便被画心的一通无名火烧了眼角眉梢,斜坐在寒玉床上,半屈着腿,生来第一次开始认真地盘划计谋……
不过他盘算的既不是家国天下,也不是权钱名利,更不是这次扑朔迷离地双毒谜案……他盘算的是如何才能从地板上,优雅地爬上画心的床……
他要如何证明他没有被用过呢?
男人要如何自证清白呢?
手眼通天智谋无双的书大公子绞尽脑汁,最终下了个定论,此真乃世间顶级难题……
……
金乌归西,因画心执意不愿回无心居,书逸便也厚着脸皮留在了念安堂。
晚间用膳的时候,或许是因为突然多了位孤清寡言的冷公子,念安堂的人个个都拘促了起来,除了画心和地灭吃的若无其事,其他人都只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啜着碗里的羹汤。
地灭与兰若安虽已结婚多年,却膝下无子,因此念安堂的人并不多,除了地灭和兰若安,还坐着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鹅黄色的烟罗裙,梳着飞仙髻,看似低头温顺,那双机灵的眸子却不安分地朝着书逸瞟了又瞟。
瞟得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瞟着瞟着就被画心的视线捉了个正着。
喜欢看书逸的很多,看书逸时看得含情脉脉的也很多,可看的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的还真是少见……
“师傅,她是谁?”画心专心挑着鱼刺,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师姐,南浔暖。”
画心虽未指明,地灭也不难猜到她问的是谁,答的干脆。
师姐?一个小丫头片子……
竟然是她的师姐?何德何能?
一向心高气傲的画心眉头蹙了又蹴,看向南浔暖的眼神越的不友善。
自然,南浔暖看画心的眼神更是如逢大敌……
“原来你除了我还有其他徒弟。”画心突然没了心思再挑鱼刺,失去耐性地狠狠戳了两下,将整块的鱼肉立刻戳的粉碎,不满地嘀咕道,“早知道你收徒弟收的这么随意,我才不会拜你。”
“在你之前,只收过暖暖一个。”
“你还想收几个!”画心立即拍案叫道,还抬头白了地灭一眼,丝毫没有为徒该有的恭谨,愤懑地吩咐道,“以后不许再收了,我喜欢独宠。”
最后五个字,画心故意加重了语气,余光还偷偷瞥了瞥书逸,书逸低着头,叫她看不清神色。
画心出言霸道,地灭闻言哂笑,道,“一夫尚可以多妻,一师却不能多徒了?”
一夫多妻?
兰若安微微皱了皱眉,抬头瞪在,才忍住未,算是给地灭留了个面子。
地灭眼中笑意促狭。
画心可没兰若安那般识大体,立即一脸不悦道,“收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都要来跟我打一架,打的赢才能入我师门。”
地灭似乎没注意到书逸脸上的不虞,气定神闲地应道,“好!”
“不过分吧?”画心抬头朝着地灭狡黠一笑。
“嗯。”地灭哭笑不得……
打得过她的……这世上岂止是凤毛麟角,恐怕是绝无仅有……
“怪不得一到吃饭的点羽兮就吓跑了,你们无双阁的饭还真是不好吃。”本来今日因为书逸在,兰若安还特地吩咐后厨多加了几个菜,画心看看这个,戳戳那个,自己没胃口,却学着羽兮有模有样地吐槽了起来,“烤乳鸽太腻,梅花饺太甜,水晶糕太硬,莲花卷太酥,还有这个鳕鱼羹,太烫!不知……”画心眼珠子转了转,盯着圆桌中央的那盘蟹贼贼亮,馋道,“不知那个产于北海极寒之地的帝王蟹味道如何。”
画心的声音刚落,两双玉箸便同时落到了同一只蟹身上。持箸的二人抬头,四目相对,火星四溅。一个水蓝清俊,一个玄黑精锐,一个神韵流金,一个身姿英挺。
书逸的目光迅从地灭的玉箸上一掠而过,眼睫微垂,玉箸注入真气,轻轻一拨,趁地灭玉箸一松,便将那只帝王蟹收入了碗中。
地灭一笑,并不以为意,又去夹了另一只,正要送到画心碗里,一旁正在专心致志剥蟹的书大公子头也不抬,道,“我家夫人被我宠坏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向来都是我亲自伺候着,不劳灭长老费心。”
书逸一身清贵的模样剥起螃蟹来也是别样风雅,仔仔细细地挑出蟹肉沾上蟹黄再送到画心的嘴边。
画心垂眸,傲娇地瞥了两眼,视若无睹。
“你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书逸声虽冷沉,语气也是不容反驳的霸道,可字里行间的宠溺又分外赤裸裸,毫无掩饰。
这么殷勤?这么油嘴滑舌?画心越觉得和以前的君逸对不上了,满脑子转啊转,一阵胡思乱想,揣度书逸的目的。
一阵丧心病狂地脑补过后,画心最终将书大公子的示好,定性为非奸即盗……
画心仿佛看不见那送到她唇边的剥好的蟹肉,笑嘻嘻地伸手抢过地灭刚要放入南浔暖碗里的帝王蟹,道,“我还是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