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是八点十五分,沙正阳感受到了来自办公室中有些异样的目光,他能理解。
夹着尾巴做人,恐怕就是自己现在的状态了,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事实上自己从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到县政府办公室,先是打了半年时间的杂,后来才赶上了曹清泰到县里任职,给曹清泰当秘书。
这两年大学生分配回来都不太受待见。
沙正阳他们前一年毕业的大中专生无一例外都下乡镇,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沙正阳他们这一届情况略好,由于上一届县里边各部门都没有留人,有些部门缺人,所以就把大学本科的都留了下来,而大专和中专的也基本上下了乡。
看样子今年情况又有变化,大中专生又要集体下乡镇锻炼,这气候是一年一变。
在县府办打杂那半年,沙正阳基本上都是八点十分之前就要到,打扫清洁,打开水,整理办公桌,这些杂务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办公室文化在哪个时代都存在,小字辈勤快些没坏处。
县府办编制不少,但又分为好几个板块,像法制科、外侨办、机要室和史志办这些虽然都属于县府办统管,但其实是边缘化的部门,还有不少临设性机构。
真正县府办的核心,还是秘书科、综合科和政研室。
在核心几个科室中,最显眼的自然还是秘书科,但分量更重更锻炼人的还是综合科。
秘书科顾名思义,自然就是服务于县政府领导的秘书们组成,其任务要细论起来自然不少,但是真正实质性的工作,就是为县政府领导服务,而综合科则是对整个县政府的工作,凸显分量。
沙正阳的作息规律在为曹清泰担任秘书之后又有了一些变化。
由于曹清泰不是本地人,住在招待所,所以很多时候每天沙正阳需要十分钟到招待所去接曹清泰。
要么就是到县长办公室为曹清泰做工作准备,比如准备报纸、泡茶等,所以自然而然也就脱离了县府办的这些日常琐碎工作。
不过这一切也随着曹清泰的离开,又要重新回来了。
而对于沙正阳来说,这种日子他就是像来重新延续也不可能了,今天上午的县委常委会就将决定他的去向,无论他去哪里,他都不会再留在县府办。
很淡定自若的打扫了属于自己办公桌的清洁,沙正阳并未太过卑微的要去争取什么。
既然要走,何须在违背本心的去争取没有多少意义的印象?
印象不是靠这种手段来建立的。
当然,沙正阳也并不反感这么做,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这样做而已。
“正阳,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些清朗的声音把还有些恍惚的沙正阳唤醒,是办公室副主任陈鹤。
看着走进来的青年,陈鹤也有些意外和惊讶。
短短几日不见,陈鹤感觉眼前这个青年似乎如脱胎换骨,整个全身上下的气质都变化了许多。
之前的沙正阳开朗中有些大大咧咧,但过于注重个人生活,在县府办这个单位里,而且是给县长当秘书,却这般不珍惜机会,委实让人无语,连陈鹤都感到惋惜不已。
好在沙正阳这人没太多心计,自己说过他两次,虽然没啥效果,但对方还是挺感激自己,所以陈鹤大概是办公室四个主任里边唯一一个对沙正阳还算有些善意的领导了。
今日一见,陈鹤却觉得沙正阳像是变了一个人,对方从里到外都有些不一样了,难道是挫折真的能让人迅速成熟起来?
“陈主任,你找我?”陈鹤的办公室紧邻县府办的大办公室,沙正阳来的次数不少。
大办公室是刚进县府办的小杂鱼们的历练之地,沙正阳最初也在这个办公室里呆着,但是随着给曹清泰担任秘书后,县长办公室外的一个小间就自然而然变成了沙正阳的长居地,大部分时间沙正阳都是在那边。
“看来你都知道了?”陈鹤心中也还是有些遗憾,这家伙看上去似乎还算稳得起,估计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别是憋屈藏在心里就好,心态得调适过来,“没啥吧?”
“嗨,陈主任,没啥,你要说心里一点梗没有肯定是假话,但我也知道这半年我表现不如人意,县长都批评过我,您也指点过我,可我这人就是没长醒啊。”
沙正阳对陈鹤的印象一直挺好,这大概是县府办里一个真正做实事的人,只可惜太正直了一些。
朱伟忠虽然比较看重他,但真正轮到有什么好事儿时,陈鹤就得要靠边站了,朱伟忠不会考虑他。
作为县府办一把手的朱伟忠论能力不能说没有,好歹也是干到了这个位置,但是朱伟忠心胸太过狭窄,听不得不同意见,也容不下人,很有点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
就是县政府几位副县长中,那排位靠后的一两位,朱伟忠都有些不太恭顺,对人家安排的工作都要选择性的处理,这也是当年沙正阳最看不惯的一点。
当然朱伟忠还是很会审时度势的,对什么人该有什么样的态度,拿捏得很好,像曹清泰和赵嵩,他就是绝对服从,但其他人就要就是论事了。
这大概也是朱伟忠能在县府里如鱼得水的生存之道吧。
见沙正阳还能自我调侃,惊讶之余陈鹤也略微放心。
朱伟忠对沙正阳意见很大,陈鹤知道,但这般下狠手,而且是在曹清泰调走之后出手,就显得有些过了。
朱伟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