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统殷想明白了,李榆肯定是汉人无疑,说不定还是出身辽东官宦人家,否则绝不可能知道这两句诗,只不过这家伙有点胡化了,如果好好教化一番,还是有可能成为大明有用之才的,宋统殷对李榆有了期盼,但他没想到这家伙没过几天就给他闯了祸。
这天,李榆正抱着本《诗经》趴在桌子上睡午觉——这是他的老习惯,营中书记官韩大功和什长巴根连滚带爬闯进屋子,巴根进门就大叫:“榆子哥,我们的马被抢走了,狗日的还打了我们。”
李榆一下子被吵醒了,抬头一看这俩人正鼻青脸肿地站在面前,忙问发生什么事,巴根连说带比划,李榆听着云里雾里,挥手让巴根一边呆着去,指着在一边捂着脸的韩大功:“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韩大功和巴根都是板升出来的人,韩大功的爹是铁匠,手艺人能挣钱,韩大功读过几年书,能写会算当了营中的书记官,他一开口事情就清楚了,他和巴根吃完午饭后,带着几个人在白登河边遛马,正巧一队明军路过,见到几个夷人带着几匹好马在河边闲逛,立即就打起坏主意,先是要买他们的马,不答应就动手抢,韩大功、巴根他们人少吃了大亏,对方把他们狠揍了一顿,扔下十两银子就带着他们的五匹马扬长而去。
“那帮明军有三十来人,步骑都有,打着新平堡参将的旗号,可能新平堡参将也在里面,打了我们就往西去了,”韩大功被打得不轻,脸都被打青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欺负我们,说我们鞑靼带马入关就是来卖马的,卖给谁不是卖,我们不卖就打我们,榆子哥,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李榆大怒,二话不说摘下挂在墙上的弓箭就向外冲,一边跑一边大喊:“狗日的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乌海全队集合,一人双骑带上武器跟我追那帮王八蛋,巴克全队留营警戒。”
五十多名骑兵一人双骑风驰电掣般出了兵营,一路向西追去,追了没多久就看见前面一队明军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韩大功对着李榆大叫起来:“就是那帮家伙,那面新平堡参将旗我认得。”
“围住他们,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李榆大喊着,带着丰州骑兵把这队明军包围起来,明军看着自己突然被一帮剑拔弩张的鞑靼围住,立即紧张地围成一个小圆阵,手中刀矛举起,惊恐地注视着围着自己打转的骑兵。
李榆立马停在明军面前,指着他们说道:“谁是你们领头的,立即给我滚出来答话。”
不一会儿,从明军阵中出来一名中年军官,这人看起来很面善,温和地对李榆说道:“本官是新平堡参将方咨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督标的李千总,后生,别这么冒冒失失的,你们督标游击跟我很熟,大家都是自己人,用不着舞刀弄枪的,你见了上官先得下马行礼,本官自会好好跟你说话。”
方咨昆是大同镇阳和道的高级将领,一看到这伙没有旗号穿着打补丁的破棉袍的鞑靼骑兵马上就猜出他们的来历,今天抢马打人的是他的家丁和亲兵,方咨昆也觉得手下人做得过分了,把他们训斥了一顿,还扔下了十两银子,不过能得五匹好马还是很让他高兴,可没想到这帮鞑靼太强悍了,一点也没学会忍气吞声,他们才走出十几里就被包围了,方咨昆知道自己理屈,打算好言安抚对方几句,把事情混过去算了。
“我不管你是什么参将,督标游击我也没见过,我就要你把抢的马还回来,动手打了人的也得交出来,其他的用不着废话。”李榆冷冷地回答,一点都不给参将大人面子。
“后生,买马的银子我已经给了,动手打人的我自会处罚,本官在大同混了十几年,以后有帮着着你的地方,你要是胡来,本官也有的是法子收拾你,识趣的话就给我滚。”方咨昆发火了。
“参将大人,马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丰州人从不卖自己的兄弟。”李榆冷笑一声,随手把那块十两的银子扔到方咨昆的马前,他的手一挥,乌海带着手下一起举弓指向这伙明军,明军乱了起来,纷纷向后缩,方咨昆气得大吼:“你这个贼性不改的北虏,你想造反了吗?”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把马牵回来,顺便去看看,哪个打过你们,你们就旧照原样打回来。”李榆没理他,指着明军对韩大功、巴根几个挨了打的家伙喊道,巴根、韩大功一伙人吆喝着,举着皮鞭、棍棒就冲向明军,李榆转脸对着明军喝道:“谁干了坏事谁担着,不相干的滚一边去,胆敢持械抗拒者,就地射杀!”
明军见势头不对,老老实实放下武器,任由巴根、韩大功他们把马牵走,动手打人的几个家丁、亲兵被皮鞭、棍棒打得狼嚎鬼叫,方咨昆的脸都气紫了,手指着李榆说不出话来。
马回来了、人也打了,李榆一挥手带着丰州骑兵扬长而去,方咨昆望着李榆他们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帮千刀万剐的北虏,在我大明的土地上还敢为非作歹,我们马上回去召集人马,非灭了他们不可。”
宣大总督张晓最近身体很不好,总督府去的也少了,宋统殷来的时候他还在床上躺着,宋统殷行礼后问候了几句,然后低声说道:“延绥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