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城与常胜县之间的林间官道中有三座堡垒,原本西印度委员会为讨好阿尔瓦公爵,打算将这三座堡垒命名为‘阿尔瓦防线’,取坚不可摧之意。
不过仅在堡垒准备落成的三个月内,第一座棱堡还未修好,两国已着手签订合约,在所谓的明西共治区域中,这三座扼守要道的堡垒就像个笑话。
现在它们叫‘贝尔纳尔防线’,意为不堪一击。
规划中的七座棱堡也变成如今两座简陋原木堡垒与一座木石结构的棱堡,消耗巨大人力物力,结果毫无意义。
这种事任谁都会感到沮丧,不过这并非最令人不舒服的事。
在军事要塞中,老迈的阿尔瓦公爵穿着黑色绸缎裁剪的衣服盯着墙壁负手而立,他听见东印度事务委员会派到边境的僧侣说:“上礼拜,又有七个种植园荒废,庄园主带着家人奴仆逃离土地,有三个人在贝尔纳尔堡附近花高价买到土地,其他四个,呵,他们去别的地方谋生了。”
老公爵没有皱眉,这样的事不是头一次发生了,他只是轻声重复着:“这是逃兵,逃兵。”
“阁下,三个月前印度事务委员会依照您的要求,向新西班牙全境颁布同明国议和进入和平时期的法令,他们有权离开这儿。”
阿尔瓦并未理会来自委员会修士似乎为捍卫其权力而发出的挑衅,他只是问道:“你们调查清楚了,为什么会不断出现种植园主放弃土地的事,是因为那些绿斗篷?”
西班牙与大明的边境在战争中诞生,似乎从诞生之初便伴随着永无休止的摩擦。
摩擦未必只有战争,但没有硝烟的对抗才更为考验人的意志。
“有些人离开是因为仇恨,两位男爵认为这像九百年前摩尔人统治伊比利亚一样,是耻辱,他们打算去别的地方招募佣兵与探险家,等待与明国的第三次战争。”
委员会的僧侣说着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这不是他们的猜测,经委员会众多修士讨论,我们一致判断,即使此次签订合约,也不过是延缓几年时间而已,依照陈沐的一贯做法,等他熟悉了这里的情况,我们依然会与明国进入战争状态。”
听到僧侣这么说,阿尔瓦的神情反倒放松了,他缓缓迈步绕到桌边坐下,道:“你们的想法非常正确,你们认为下次战争会发生在什么时候?”
僧侣说道:“五年到十年之间,尽管明国接收了西海岸的城市,但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维持着本土的生活,似乎他们来这的目的就是种地耕田、捕鱼养鹅,他们几乎没有维护新地的成本,但同样产出也极少。”
“我们赎回的俘虏说,他们今年从阿卡普尔科向国内运回很多大乌龟,船上装了一些他们那里没有植物与动物,还从北方砍了很多树却不知道该怎么运回去,为数不多运回去的白银,还是和我们买卖换来的。”
“这非常可笑,他们到这儿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确实挺可笑,因为大明和西班牙对待新大陆截然不同的方式,让西印度事务委员会很难理解。
“明国很强大,但他们得到再多土地,短时间都不会产生足够的利益,我们却可以将白银与黄金源源不断地送回国内,招募更多军团士兵,我们准备几年,再次开战胜利者一定是我们。”
两国在新大陆的作为几乎没有可比性,西班牙是拿着枪的强盗,没有把原住民当人看待,自然也没有心理负担,以军团为后盾,种植园主监管原住民,维持殖民地的花销很大,但收入也很高。
明人在新大陆的作为看起来更像带着炮的农民,尽管北洋军战斗力很强,但他们到这儿是踏踏实实种地的,收入上交给国内的不到一成。
长时间军事接触让西印度委员会对大明有一定了解,他们认为大明之所以接连赢得两次战争,原因是因为大明太大,有足够的实力,但没有对待新土地的正确方式。
像他们这样,产出九成都被收集上来,得到的才更多。
“委员会是这样认为的么?”阿尔瓦公爵不置可否,问道:“那么,剩下的人为何离开呢?”
“有些人是胆小鬼,认为自己不能保护种植园,就跑到贝尔纳尔堡附近;还有些是不堪受辱,那些过去被奴役的印度人进了明国土地摇身一变就成了明国人,经常出现在种植园附近耀武扬威,没人受得了。”
这件事对边境上明国百姓与西班牙种植园主来说是无解的,明国百姓遏制不住刚刚归化的原住民越过边境对面招摇的愿望,西班牙种植园主们也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这种情况。
边境多次冲突,都是因为种植园主扣押、打伤、虐待、打死归附原住民,有时候没人知道,事情就这样过去,而有时候林满爵的游击军得到消息,便会把这些事告知归附原住民的归属村落。
然后就会出现数十乃至上百武装平民,在一名或多名村尉率领下越过边境救援治下百姓,如果他们要救的人被折磨得惨不忍睹或脑袋已经挂在墙上,冲突便无法避免。
这种情况发生过三次,三次皆以整个种植园被解放而告终。
西印度委员会将这种事定性为对西班牙的挑衅,将事情报到阿尔瓦这里,公爵让他们自行联系陈沐,而他们派人去常胜,却连陈沐的面都见不到,仅仅得到不咸不淡的回应。
第一次,东洋军府的门卒告诉他们的使者五个字:已经记录了。
第二次,东洋军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