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站在一旁,胆战心惊,一直不敢抬头。
锦公主却没责备她什么。若是换了其他大户人家,必定先将奶娘责打一顿,进而换了人选,但锦公主却没有这么做。
她愈是这样宽怀,奶娘反而愈加的愧疚。
众人不敢睡去,守在小公子身边,片刻也不能停歇。到了夜色渐浓,锦公主毫无睡意,抬头见其他几个丫鬟脸色戚戚,似乎有了困意,便吩咐几人轮班下去休息。
众人哪里敢,都道一点不困。
她摆摆手,淡淡道:“小公子还需要照顾,如果大家都累得病了,谁来照顾他呢。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只好轮班下去休息,心中对她却是感激的。
房中,只有她和刘裕守着,两个人都没有睡意,眼中都是深深的担心,眉心里都是化不开的哀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听得刘浩轩在外头喊,声音不大,一听便知道是刻意压制着的。
锦公主一怔,怀中的小公子仍旧沉沉睡着,她眸光一闪,问:“怎么回事?”
春霜正要去开门,刘裕已经先一步起身走到门前,一把打开了房门。刘浩轩就站在外头,一见了他的脸,慌忙道:“大哥,不好了,城外营房被人偷袭,烧死了好些兄弟。”
“什么?”刘裕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好好的建康府,能够跟他抗衡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特别是世族大家几乎都要被灭的差不多了,更没有谁有这样的本事,胆敢烧伤他的兵马。
刘浩轩脸上一片慌张,担心道:“咱们的人死了很多,几乎都是浣风楼的兄弟,那些偷袭的人好像对咱们的兵马了如指掌,这……这……”
刘浩轩也算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好一条汉子了,此刻分析起来也难免胆战心惊。如果敌人真的像他们了解自己一样了解他们,那么这一场偷袭就是谋划已久,就是胜券在握的。
那还有什么打头?
刘裕剑眉星目中涌起一丝烦躁,喝斥道:“谁人竟敢这样大胆?小公子今日刚巧生病,竟然就有人敢动到我的头上。”他紧握的拳,愤愤地砸在门框上。
刘浩轩,“大哥,快走吧。”若是不能抓住袭杀他们的人,只恐不能跟营中兄弟交代。
锦公主已经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抱着小公子轻轻走到门口,眸光温柔的瞧着刘裕。
刘裕被她一看,心头涌起一丝温情,低声道:“有人偷袭兵营,烧了粮草,还烧了好些兄弟们。”
锦公主一愣,“谁人这样大胆?”
这几日,刘裕也时常出府,但都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他所有的时间,都在陪伴儿子和妻子上。所以,竟对今夜的偷袭毫无预料。
他剑眉中凝起一点不露痕迹的狠辣,“不管是谁,胆敢动我刘裕,我自然不会让他好过。你带着孩子先睡,我处理完就回来。”话音落,快步出门。
然而,刚跨出门去,就见屋外匆匆奔来一人,黑灯瞎火也没个灯笼,一柄佩剑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正是赵林。
刘浩轩和刘裕都有些愣住。
刘裕目光一蹙,“怎么回事?”
赵林遥遥抱拳,匆匆奔近,大声道:“不好了,大哥。北部营房遭了偷袭,咱们的人被射死射伤许多,这些人有一种特别的火器,实在是太可怕了……”
夜色下,赵林的脸苍白无色,显然吓得不轻。刘裕乃为建康府太守,手握兵权,有着东南西北四处营房。但他的嫡系基本都在南部营房,所以刘浩轩进门直接说营房出事,刘裕就知道他说的是南部营房。
原本已经觉得有人偷袭南部营房,算得上是胆儿大。现在,才知道他的北部营房也被偷袭。他心中一跳,直觉不好。果不其然,夜色中的主院外,又匆匆奔进来人。
刘荣站在黑暗中,“大人不好了,有将官来报,东西两部营房遭人偷袭。偷袭之人使用火箭射击,威力无穷。那些射出火箭的弓弩,咱们的人从来没有见识过。真的是射程极远,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辖地再被偷袭,刘裕心头一根弦忽得拨动一下,瞬时将他的目光亮了起来。
他转过头来,锦公主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公子玄!”
他们原本计划好了,等到小公子身体长得壮一些,他们是一定要跟公子玄决一高下的。现下,对方却将时间提前了。竟然,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锦公主眸光中全是冷笑,“去,带上虞美人,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沐倾城……她的手段果然跟从前一样狠辣。”可沐倾城到底是小瞧了他们。
她是主,沐倾城这辈子都永远只能是婢。
刘裕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压制不住,却还算留着三分冷静,“我带走了人,那你呢?你怎么办?”
她微微一笑,轻轻拍着怀中的孩子,低声道:“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太守府中,我有什么要紧?只需让流年记那边加紧防备,混淆他们的视线便是。”
没有人知道她生了孩子,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太守府中。即便是傻子皇帝急召那一次,她也是从太守府绕道公主府,再从公主府门外大大方方出门。
明面上,她跟刘裕生着气,住在公主府。暗地里,聪明人知道她住在流年记后院里。但,却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太守府里。
这里是安全的。单单从公子玄夫妻二人偷袭营房就可以分辨,敌人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挫伤刘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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