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音还未落,便见窗前支着数把锋利的长剑,逼迫着奶娘又从菱花窗外爬了进来。
她一怔,几个穿着战甲的士兵,渐渐出现在菱花窗外。奶娘瑟瑟发抖,孩子昏昏沉睡。
她神色变换,一颗心倏地揪紧。
沐倾城察觉到她的不妥,飞快回头看了一眼,便朗声笑起来。也不去回答她的话,反而是看向了厅中。
花厅里,越来越多的人围拢,将朱瑾和关三爷困在当中。二人渐渐落了下风。
金算盘的光芒刺眼,一颗颗珠子流星一般射向王七爷,但都被分水刺拨开。叮叮当当散落的金珠子,打在谁的身上,谁就被烙下一个窟窿。
但锦公主的虞美人并没有退缩,仍旧在苦苦戮战。
沐倾城站在那里,眼中渐渐就有了好整以暇的神色,微笑道:“看来,三爷和朱瑾还是不敌啊……至于你我,到了这个时候也都不必动手了,看戏就是。”
看什么戏呢?眼睁睁看着她的人被沐倾城的人绞杀,而她却不能动弹。她眸光一闪,倏地一跃而起,直取沐倾城心口。
沐倾城一怔,始料未及,险险躲开。夕颜剑再次出现在手中,泛着寒光对着她。
虽说两个人都受了伤,虽说都伤得不算轻,可她刚刚生产,体力哪能和沐倾城比?夕颜剑舞动几招,她就不敌了。
她狼狈地倒在地上,脑袋磕在桌角,顿时鲜血如注。伸手一摸,全是血水,竟不觉得有多痛。沐倾城冷冷一哼,扫了她一眼,紧握夕颜剑走向了窗边。
奶娘就在那里,虽也有些功夫在身,却是于事无补。那么多侍卫持着雪亮的长剑,将她逼在死角。孩子就在她的怀中,全然不知道眼前的一切。
沐倾城站在奶娘面前,目光冰冷,好像一条游离的蛇,高傲地吐着信子,“今晚的运道不错。”拍了拍手,对侍卫高声喝斥,“拿下!”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奶娘揪住,有人伸手去抱小公子,奶娘狠狠一口咬在那人手掌上。那人嗖的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奶娘脸上。
牙齿和着血喷了一地,被奶娘吐了出来。满口的鲜血,满脸的红肿,她的手中却是一空。
侍卫抱了孩子,就欲递给沐倾城。锦公主再也顾不得,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奔近了奶娘,一把将孩子抢在了怀中。
侍卫还想再次抢回来,她死死护住孩子,不肯撒手。
她的眸中,是深深的恨意。这些人围攻了她的太守府,趁着她内里空虚之际,杀入了她的房中,制服她的下属,欲将她和孩子一起绞杀。
朱瑾方才便劝她逃走,可她没有逃。她深知逃走毫无作用,沐倾城不是一般的悍匪,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躲藏在房中,殊死一搏。此时此刻,沐倾城受的伤显然不少,但她的谋算已经失败了。
她的人不是沐倾城的对手。
失败就意味着被杀。
她大惊失色,脸上终于有了波澜,心中更是暗潮涌动。
怀中的孩子娇嫩可人,还在发着高热。孩子的病症尚且不曾治疗好,对面便有了虎狼一般的敌人。平生第一次,她感觉到了恐惧。
沐倾城已非当年,而她竟还存着侥幸。
她直勾勾抬起眼帘,将孩子抱得更紧,望着对面明如珠玉的美人,低声道:“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远处,三爷正被辛夷和月姬缠斗,王七爷对着朱瑾,已明显占了上风。一屋子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可沐倾城的人还在不断涌入。
她已经无力抗衡。
刘裕,他在何处呢?
沐倾城漠然站在她面前,被一群侍卫护卫在当中,扶着肩膀上鲜血汩汩的伤口,冷笑道:“唔……原来真的是你的孩子。你的心机一直很重,我还以为你拿着别人的孩子糊弄我呢。”
似乎是略微想起了什么,沐倾城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语气幽幽道:“实在抱歉,公主,竟选在你生孩子的时候,对你下手。”
小公子本就发育不完全,这么看去像是刚刚生下来似得。锦公主闻听一言,死死抱着孩子,再一次哀声道:“若兰……放过我的孩子。”
此时此刻,拖延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刘裕迟迟不来,而沐倾城早已存了杀她的心思。今夜在此,大概是躲不过了。
她的眸光一片凄然,双手却比任何时候都箍紧。
沐倾城冷笑,上下打量她许久,目光中的神采愈发熠熠,“公主这是在求我吗?”
“是。”我求你。她紧紧瞧着沐倾城眼中的光,身上的伤,低低道:“只要你放过孩子,你提的一切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哪怕你所求的正跟我一样,我也可以和阿裕一起匡扶襄助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然是有了大不敬的嫌疑。但此刻,谁人管她说的话有没有冒犯君上。
沐倾城面孔冷然,像是在看一个小丑,“公主,你若是求我放过你,我倒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指不定脑子一热就要答应。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求我放过你儿子,你可知道……来日,他就是我与公子玄最大的敌人。”
刘裕有夺天下之心,这孩子乃为嫡长子,那就是太子的人选,是帝王的接班人。沐倾城再傻,也不会傻到给公子玄找不痛快。
一句话出,锦公主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未来所面临的情况。她一怔,高声道:“若兰……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