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倾城的手已经离了小公子的脖颈,但小公子并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锦公主目眦欲裂,狠狠瞪着沐倾城手中的孩子,嗓音沙哑惊呼道:“孩子……我的孩子……”
“哼。”沐倾城冷哼一声,倏地转头瞪着她,尖声道:“我掐死了他又何妨?你能奈我如何?当初若非是你忌惮我夺走刘裕,岂会派我跟随公子玄去往荆州?你如今倒是想起来,你是我们的媒人。媒人,你看到了吧,我与公子玄就是这样谢媒的。”
小公子被随手丢弃,锦公主疯疯癫癫地爬上去,接住了孩子。
那些手持长剑的侍卫,大概也被她的模样吓到,竟舍得分开了刀剑,放了她出来。她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小公子,瞧着孩子乌黑的一张脸,眼泪如同泉水般滚滚而下,根本不能停歇。太多的泪水,都是毫无声息。她已经痛得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孩子没能醒来。
她不敢去试探孩子的鼻息,只是紧紧搂着孩子,仰头瞪着沐倾城,一双眼睛不满血丝,“沐倾城……你还我的儿子!”像是炸毛的母豹子一般,她忽然便有了十足的力气,猛地扑向了沐倾城。
也不知道她扑到了什么地方,张口便狠狠咬了下去。她没有武器在手,只有一双满是鲜血的手,还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这一口大约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力气,刹那就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不停歇,死死咬着,沐倾城终于惊恐起来。
“你这个疯子,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沐倾城大呼小叫,死死按住锦公主的脑袋。然而,锦公主还是没有松开她的大腿。
浓烈的血腥味布满了口腔,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人的神志冲昏过去。她狰狞的抬起头,口中已经有了满满一口肉。
沐倾城急剧退后,亦是满面愤怒,手中剑光一闪,便是夕颜剑杀了过来,“你这疯子,你这心机重重的疯子,可曾想到还会有今日!”
夕颜剑乃绝世神兵,谁沾惹上都会死。何况沐倾城本就是神医,她淬的毒,谁能解开?
可惜,锦公主还是迎了上去。
不为什么,只想为孩子报仇。
夕颜剑眨眼就没入了她的手臂,而她的另一只手也攀上了沐倾城的肩膀。她狠狠掐住沐倾城的脖颈,任由那把剑深深削入她的肌理骨髓。
她能忍得,沐倾城却不能忍得。夕颜剑倏地抽走,飞快退后,惊骇道:“她疯了……给我杀……”
今夜,沐倾城根本没想过在太守府留下活口。此话一出,锦公主便明白了八分。可这有什么关系,儿子已经死了,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她飞快追上去,没能抓住沐倾城,被一干侍卫的长剑挡住了去路。所有的长剑眨眼间攻上来,想要将她乱剑穿心在地。
她险险避过,整个人已经癫狂。
“报……”屋子外,又有人来报。
不知道是谁,声音高若洪钟。锦公主鲜血已经迷了眼睛,根本无心去看,更无暇去看。
那人却不像是先前那样小心翼翼进来禀报,而是站在屋子外大声呼叫,“夫人,不好了,快快出城。刘太守将大人围困在城楼上,眼看就要送命啦……”
“那刘太守使得一手好剑法,大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现下二人都站在城楼上,正在生死对决。”
这人的声音很大,字字都落入众人的耳中。
他神态语气都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沐倾城暴怒的心忽然一愣,倏地收了心神,双目惊恐道:“你说什么?”
那人又重复起来,“夫人,快去救人吧,再晚了,只怕大人就要被刘裕害死啦……”
这一下,别说沐倾城,就是已近癫狂的锦公主都听清楚了。
刘裕赢了……
原来,不是刘裕不来救人,而是他在想尽办法声东击西。想来也是,沐倾城既然设下这连环计,那么太守府显然是攻入不了的。刘裕想要救她和孩子,只能从公子玄下手。
但,刘裕乃猝不及防,公子玄乃早有准备,今夜这一场城外的戮战,也不知道刘裕如何了。
思及此处,锦公主不由得悲从中来,血红的双目再一次滚下泪来。孩子死了……她该如何与刘裕交代。因是还未满月,按照风俗连个名字也没取下的。竟就这样,被沐倾城亲手掐死了。
悲伤不过是一秒,她再一次疯狂起来,双眸瞥见墙角的一柄长剑,倏地蹿过去拿在手中,哗啦啦抖开来,照着沐倾城杀去。
这些侍卫杀人不过是听命行事,可她杀人却是拼命行事。人家使的是招数,她一步步用的都是心血。
侍卫如临大敌,一时间竟不敢与她硬碰。
眼瞧着她逼了上去,沐倾城却是一步退开,狠狠朝着门口奔去。
原来,竟不愿意与她恋战,而是想要出城去营救公子玄。
到了这个时候,她脑子但凡还有一丝清醒,断不会允许沐倾城出城救人。只要杀了公子玄,无异于剜掉沐倾城的心肝,就不怕不能将沐倾城治下。她眸光中爆射出精光,高声道:“朱瑾,三爷……不能放她离开。只要她不走,今夜公子玄必死!”
若得二人生死对决,公子玄便不是刘裕的对手。刘裕苦练一身武功,又久经沙场,拼尽全力只为在城楼上击杀公子玄。既是为了救她,也是为了永绝后患。只要没有了公子玄,沐倾城纵然有神仙本事,也要土崩瓦解入不得大流。
锦公主已在崩溃的边缘,心思回转间却将这些事情想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