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答道:“别的咱们不说,雷公爷显灵,把石碑劈了的事情倒是可想而知,可雷公爷一下手,石碑就会整个崩塌,绝不可能光把泰山石敢当改成秦山右敢当”。再说了,自打那次打雷之后,我查了查,咱们本地,还没有打雷天。”
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石碑上的字,肯定是人改的。
做起来也简单,“泰”字的“水”上加个撇,“石”字上面出个头,意思就会大变,完全没有了原来的功效。
仔细观察,也能观察出来,石碑上的字是先镂刻,接着上红漆,偏偏就是“泰”和“右”那一点增添上,笔力微微有点变化,红漆的颜色也有点区别,绝对不是雷公爷显圣。
大三元的面相跟《神相书》上说的司马懿一样,表面尽忠尽责,其实野心勃勃,他从小就受姜太太的虐待,泥人也得有三分土性,骨头再轻,也不至于真的为了个“孝道”牺牲到这个程度。
他父母宫一面低陷,一面高隆,也是要承受父母恩泽的表现,他这么做,就是想着卖个苦肉计,好让这个权势熏天的老爹,承他这个救命之恩。
只要老爹肯亲近自己,那靠着他自己的才干,这一辈子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而要是没这么回事,他也只能永远当个靠边站的,眼看着父亲把好的都给了四喜,休想捞到任何好处。
他冲着我一笑,终于不再掩饰眼睛里面的精光了:“大师就是大师,我服你这双眼睛。”
“不用客气。”我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都懂。”
“是啊,”大三元像是完全放了心,看着这偌大的家业,竟然露出个很开心的表情来:“这么多年他们欠我的,可终于是还回来了。”
大三元从小命苦——香疤的事情我们是看见了,没看到的,又会有多少。
而大三元摩挲着皮沙发的靠背,接着就说道:“小时候,这些东西,她从来不让我摸——说我是个丧门星,把自己亲妈给克死了,万万别再把她这个继母给克死,桌子上的东西,全不许我吃,我出去上学,她也不肯给我零花钱——别人知道我们家里有点钱,可从来不见我跟大家吃喝到一起去,都背地里说我看不起他们,摆架子——我小时候,没有一个朋友,说起来,我不像是这个家里的孩子,像是这个家里的垃圾。”
他这话说的很淡漠,完全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可我听到了耳朵里,心里却特别难受——我小时候,也是被人给欺负大的。
说到了这里,他就去看大四喜。
大四喜一身名牌,举手投足都骄矜非常,可见虽然是同一屋檐下的俩兄弟,命运却是迥然不同。
大四喜额角丰隆,显然十七岁之前的少年运都很好,可惜后面一片晦暗,他这好日子,看来也过到头了。
人在年少时候的经历是非常重要的,大三元吃够了苦头,肯定不希望自己再过上小时候的日子了,而大四喜一味被溺爱,我看以后难有成就——就算有,跟大三元,也绝对比不起。
前妻和姜太太别的争斗,说不好谁输谁赢,反正都送了命,而这两个儿子上来看,姜太太是输定了。
可有一样——我看得出来,大三元绝对不是吃阴阳饭的,他不可能知道这里面的讲究,必定是后面有人帮了他一把。
他印堂带紫气,有贵人相助。我十分感兴趣,这个贵人到底是谁。
果然,一看瞒不住我,大三元略略一想,爽快的说道:“事情一开始是这样的——我也是听着在我们家工作的人提起,说我亲妈死的蹊跷,以前没本事,现在长大了,总想着去查一查。”
而雷公爷也真的是显了灵,第一次“泰山石敢当”的石碑被劈破,确实是天雷打的。
那天雷声大作,大三元睡不着,在窗户后面看雨——正就看见井口旁边,徘徊着一个女人。
虽然他对自己亲妈的容貌早就忘了,可照片看过很多次——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他就跟信徒跟神灵祈祷一样,也在受委屈的时候,对着母亲的照片掉过眼泪。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女人,正是自己的亲妈。
当时他还以为自己是做梦,结果他就一路看着那个女人飘飘忽忽在院子里走——他们家门禁森严,哪个活人都不可能进到这院子里来。
第二天他四处想办法,还真找到了靠谱的先生,把事情给解决了。
而那个先生一听,微微一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前些年设的局,现在只好自己破。”
我后心一凉,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老天有眼,当初姜太太请来设局的那个老阴阳先生,又被这个大三元给找到了?
我虽然是道门的人,可在天师府混的时间比较长,在道门除了拜师学艺认识的那两个师兄弟,也只认识郭皮股几个,但我还是问了问,那个老阴阳先生,是个什么模样。
大三元想了想,说道:“是个挺老的老头儿,谈不上什么模样,跟其他的老头儿都差不多,要说不一样的——哦,对了,他收上拿着一个现在很罕见的三眼疤烟袋锅子。”
一听这话,我瞬间就愣了:“三眼疤?”
“对。”大三元没想到我这么激动,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认识?”
我一把抓住他:“那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这些世外高人都不会随随便便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