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皇帝正与萧蔚说话,听得太监到耳边把话一说,他随即也横眼扫了过去:“朕什么时候惯得他们案子审都不审就来禀朕了?”
御史在廊下听得太监回禀,暗叹一气,只得又回了衙。
……杜夫人早已经知道前因后果,路上已被杜襄怒骂了一路。
回到府里直扑杜若兰房间,看到她气若游丝躺在床上,想想上番戚家来闹过事的后果,也是气得一面哭着一面数落,一面又连忙地着人去请大夫。
杜若筠却哭着道:“戚家放了话,附近大夫都不得上杜家看诊,已经让人去营里请军医了!”
杜夫人看到她时又是没忍住,啪啪地几个大巴掌甩过去:“你还有脸哭!
“若不是你挑事,如今会闹成这样?
“枉我素日对你栽培看重,只想着你是个稳重的,不想你居然竟给家里招来这么大的祸!
“我杜家是不能留你了,——来人!即刻给我去寻媒人,把她给我嫁得越远越好!”
虽说是自己的亲闺女,可是这当口也容不得她护什么短了,戚家可不会只揪着她们两姐妹出气。
他们冲的是整个杜家荣家,倘若好端端一个世袭爵位都让她们给折腾没了,他们大伙都得跟着她倒霉!
都祸及家门了,还指望着她跟她母女情深的不成?!
杜若筠脸上火辣辣,捂脸哭着,也不敢做声。
泰康坊这边听说戚家男儿兵分两路今日之事细细一说,私下里也谴责荣之涣与杜家姐妹均不是东西。
程敏之等因全程参与,却又苦于人心激动处不能与大人诉说分享,也是忍得十分之辛苦。
索性又溜了出来,跑到荣家这边来看热闹。
经过一个下晌的不懈努力,荣家大宅子终于毁完了,很荣幸地在戚子煜七兄弟的目睹下变成了一堆废墟。
荣之涣双眼呆滞瘫在地上,又让戚子煜使护卫给拖了起来:“一小不心忘了时间,家父已经往大理寺里递了状子,所以还得劳烦荣大人一趟,前去衙门里应个审!”
说着,便着护卫们将他胡乱塞进了马车,一路呼啸往大理寺去。
荣家华厦倾覆,杜襄父子全程旁观,戚子煜他们却像完全没见到他们一样,眼角都未曾溜过来一眼。
载着荣之涣的马车驶往街头,戚子煜马头一调,终于看过来了:“所有人随我,前往武宁伯府!”
杜襄听到此处只觉胆裂:“且慢!”
戚家七子没有一个理会他,一行七骑,如同一串流星,鱼贯而出钟鸣坊,奔赴回泰康坊中。
杜家这里一府女眷正提心吊胆,便见呼啦啦大批人马涌了进来,为首的靖宁侯世子戚子煜一声令下,当即又是一番惊天动地。
杜襄父子随后赶到,立刻召集护卫前来应付。
戚子煜冷眼望着他身后修补好的影壁上还算新崭的裂纹,漠然道:“别说我们戚家不讲理。
“伯爷要么把杜家姐妹送入监牢,要么让我们把宅子拆了再把她们送入监牢,随便你选!”
杜襄咬牙:“我要见侯爷!”
戚子煜道:“家父在都察院告状,回头就会轮到侯爷,侯爷要是急,现在去也成!”
说完又挥手:“动手!”
杜襄哪里还敢耽搁?火速驾马赶往都察院来了。
……
燕棠回到王府时已是傍晚,西边晚霞如烈火般铺开了半边天。
坊间他看见燕湳与一众子弟们在说笑胡闹,随即喝斥他道:“功课做完了吗?!”
燕湳因着他今日大胜,本以为他心情必定甚好,因此才敢明目张胆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眼下见他如此,随即拔腿就进了王府角门,不去触他这莫明其妙的霉头。
燕棠沉着脸继续进门。
门内几个侍卫正聚着说起日间校场的激烈场景。他扶着剑停在门下,漠然地望着口沫横飞的他们。
丘陵在后头猛地一咳嗽,侍卫们看过来,愣了下,随即躬了身:“王爷!”
燕棠缓缓道:“今儿天气不错。”
侍卫们哈哈:“是啊是啊!”
“半个时辰内把马厩给我刷干净!”
“……”
黎容拢着手候在正院门口,一路瞧着他冷着脸走过来,又冷着脸进了屋,不由跟着进门:“侍卫们犯什么错了?”
“没犯错!是我受刺激了行吗?!”
燕棠把剑拍在桌面上,甩了个脸子。
黎容紧抿唇,点点头,看他一眼,又点点头,退下去。
燕棠扯开盔甲,走到桌畔倒了杯茶灌下肚。
整个下晌他就在南章营里遛马,那孽障,那孽障……
他牙关紧咬,一把抽出插在笔筒里的骨扇刷地展开,又噗地合上。
再站一阵,忽又唤道:“让你们查的东西呢!”
庑廊下与丘陵眼观鼻鼻观心的黎容闻言,应声进来。
“回王爷的话,派去了十六个人,分别走访了兵部及武宁伯府麾下所有职属衙门,得到了这些证供。
“荣之涣除去有欺压百姓强夺良田的恶行之外,还曾有两笔他经手过的军饷拨款数目不清,目前看来应是谎报了军户数。
“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杜家却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恶举。唯一在册的只有早两年替亲友谋利的两桩走后门案子,涉及金额也不大。”
他把手里一沓纸递上去。
又道:“如今三司那边,荣之涣被定罪蓄意谋杀,但他却招出是经杜若筠挑唆为之,因此有免刑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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