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雅间外响起一阵喧哗。
三位“女儿”们齐齐笑道:“定然是谭姐姐(妹妹)来了。”
说罢,便起身笑迎了出去。
舒予起身随同,心里默默地盘算一番,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能聚在这间视野最好、极为敞阔的雅间里,身份肯定都不低,而县中的谭姓官员,就只有谭教谕一个。
可见来人正是谭教谕的女儿。
因为谭教谕对韩彦的欣赏与善意,虽然还未曾见面,舒予便已先对这位谭姑娘心存了几分善意。
谭馨迈步过来,含笑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舒予的身上,不由地挑了挑眉梢。
上次文会大比时她没有仔细看,这回凑近了打量,才发现眼前的姑娘颀长玉立,眉目开阔,长相虽不算极美,却自有一番洒脱气度,飒爽英姿,自与凡俗不同。
不愧是能做女夫子的人。
谭馨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
众人自然是笑着还礼。
都是县中官员的女儿,有些还是打小的情分,不免打趣说笑,热热闹闹的。
舒予跟这些千金小姐们都不熟,自然只能是含笑陪着,并没有贸然插足她们的兴谈笑闹之中。
谭馨虽在和众姐妹应酬着,可是余光却一直都在悄悄地打量着舒予。
只见那个长在乡野的姑娘,并没有因为她们无意间的“冷落”而生气或是惶惶,更没有上前搭讪巴结,就那么不卑不亢地站着,沉静安然,让人不由地心生好感。
谭馨抿唇一笑,和众姐妹说笑着进了雅间,顺便也招呼了舒予一句,但是却没有特意去拉舒予融入她们中来。
如果真的施以“援手”或是“怜悯”,那才是对眼前这个妙人儿的轻蔑和侮辱呢!
几个人进了雅间,分座次坐定之后,便又接着方才的话头说笑起来。
不过是“你的衣裳真好看”“她的首饰也不错”之类的日常琐碎,舒予安然端坐,捧茶啜饮,似是听得认真,实则心里却飞快地琢磨起自己此次受邀不说,还被请到二楼的事情来。
方才她被婢女引到这间位置极佳的敞阔雅间时,雅间里已经在座的三位“女儿”们俱是惊讶不解,可见她们并不知道自己会受邀被请进来。
而这位新进来的谭小姐,见到她时只有满是兴味的打量,并不见多少惊讶,可见多少是知情的。
也对,帖子是谭教谕下的,谭小姐又是谭教谕唯一的掌上明珠,而且颇为受宠,知道这个消息也并不意外。
正在这么想着,一直状似无意地不时打探她一下的谭小姐,突然主动笑着与她攀谈道:“这次贸然相请,还请张姑娘不要见怪。”
舒予怔然抬头。
什么意思?
难道给她下帖子的不是谭教谕,而是眼前这位谭小姐?
那三位“女儿”们却已经惊讶地嚷开了:“什么,竟然是你请她来的!为什么?”
纯粹是好奇,并没有轻视的意思。
舒予也惊讶地看问过去。
谭馨笑道:“自然是因为我倾慕张姑娘才华已久,这才央求父亲给韩先生下帖子的时候,给张姑娘也去一份的。”
三人一听,更是惊讶不解。
谭馨师承谭教谕,才学那可是在州府都小有名气的,就连县儒学的夫子都说,若是生成男儿身,她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考个秀才回来的。
可是她竟然倾慕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姑娘的才华!
她们怎么都不敢相信。
舒予也连忙谦逊道:“当不得谭小姐如此夸赞。”
“你不必自谦。”谭馨颇为羡慕地看着舒予,爽然笑道,“我可是都听父亲说了,你现在可是三味书屋的女夫子呢!”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也都惊呆了,直愣愣地看向舒予,脱口而出:“真的假的?你是学堂里的女夫子?”
整个康平县都找不出一个呢!
倒也不是说康平县中没有女夫子,只是那些女夫子多是到富贵之家做西席,简单地教姑娘们认几个字,能够读完《女诫》罢了。
到学堂里做夫子,教授一班学生的,舒予还是第一人。
舒予一怔,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谭馨是听说自己做了三味书屋的女夫子,心生好奇,这才特地下帖子,并且将她引到二楼相见的啊!
知道不是什么祸事,舒予顿时心情一松,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闲适自得的意绪来。
“多谢谭小姐相邀。”舒予微微欠身,笑着道谢,又谦逊道,“不过是管教一班活泼好动的皮猴儿罢了,当不得谭小姐这‘夫子’二字。”
如此沉稳大方、从容淡静,引得谭馨的眼睛又亮了几分。
这些年因为父亲的缘故,她被人“吹捧”得过了头,想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认真切磋都难,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想想就忍不住兴奋。
“何必那么见外?”谭馨热情地做着自我介绍,“我姓谭名馨。你我年纪相仿,直呼其名即可。”
初次见面,虽然她很欣赏对方,却也不好贸然就提议“姐妹”相称,那样非但不会让人觉得亲切,只会让人觉得尴尬不自在。
毕竟,两人身份有别,又有别的人在,对方只怕也不愿意如此。
见谭馨都主动介绍了自己的名姓,其他三位“女儿”们相视一眼,也都一个个地做起自我介绍来。
“我姓冯,单名一个春字。”主簿的女儿自我介绍道。
“我姓徐名卉。”县丞的女儿紧跟着说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