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是辽东军的主帅。
边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白起没想到张猎户会这样说,顿时涨红了脸,却还是忍不住低声辩解道:“张大叔,也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毕竟……”
“我可不管什么‘毕竟’不‘毕竟’的。”张猎户沉着脸,低声叹道,“他们爷俩儿好不容易在獾子寨安了家,不用再流浪奔波的了,当然得万事小心为上!”
但凡有点不利的苗头,就得能避就避。
白起虽然觉得张猎户谨慎得有些过了头,但是也能理解他的担忧。
这就像是他爹,恨不能替他们姐弟三人将前路都铺得平平整整的,生怕他们磕着了或者是绊着了。
虽然韩彦不是张猎户的儿子,但是大家一起居住了大半年,感情深厚也是难免的。
更何况韩彦那样优秀出色的人物,无论是谁跟他在一起久了,都会以诚相待、真心钦佩的。
这么一想,自己和韩彦好像差距还是蛮大的。
白起心底划过一丝失落颓丧,但很快继之而起的便是蓬勃的斗志。
既然有差距,那就努力迎头赶上好了!
“行,那就听张大叔的!”白起笑道,落落洒脱。
“哎,这就对了嘛!”张猎户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白起的肩头,又恢复了以往憨直率真的模样。
舒予默默叹一句,真是帅不过三秒。
白起赶着去给东家送账册,交代完了,便笑着和众人挥手告别而去。
张猎户对着白起的背影,颇为艳羡,小声感叹道:“这么好的小伙子,也不知道将来会被谁家的姑娘采了去……”
反正不会是他家这个没心眼的闺女,唉,可惜,可惜喽!
张李氏瞪了他一眼,什么“采”不“采”,没看自家闺女还在这里的吗?说什么浑话!
……
街后的小院里,韩彦坐在石凳上,端着茶盏低头轻啜,姿态洒然从容、闲适自得,就跟眼前不是别人的马行,而是自家的庭院一般。
对坐的李晖却是坐立不安,两只在身侧紧了又紧,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催促问道:“刚才那两匹骏马,公子也都看过了,且都是点头赞了好的,可见在下并没有说谎欺骗。
“那不知公子考虑了这么久,有没有拿定主意,到底要选哪一匹马?”
李晖悄悄使了个心眼,不问韩彦要不要买马,却问韩彦要买哪一匹马,就是怕韩彦拒绝,错失了这一单大生意。
他刚才算过了,就算是他出让一部分的利益,这两匹马中的任何一匹少说也得值十五两银子。
这十五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是足够他再撑个一两个月的,趁着期间,他也好想法子将剩下的马匹赶紧周转出去,能少赔一些就少赔一些。
韩彦只当是没有听懂李晖话里的意思,放下茶盏,态度诚恳地笑道:“李掌柜的这两匹马,自然都是资质不错的良马……”
话锋一转,又歉然笑道:“不过,方才李掌柜也听到了,王记马行的账房先生,和我们是熟识呢。我这要是面儿都不露一下,就在您这里买了马,回头见了面,这面子上难免过不去……”
李晖嘴角才扬到一半,顿时一僵,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而且,李掌柜也知道,我只求马好,不问价格的。”韩彦又抛出了一记诱饵,“我总得到王记马行看一看,货比三家再做决定不是?”
说罢,顿了顿,韩彦又作出一副熟稔的模样,倾身低声笑道:“王记马行的东家,可有个在辽东军做参将的叔父。这样的关系,还愁弄不到好马?
“幸运一点,就是战马也弄得到。”
李晖神色一僵,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先前韩彦说他们和王记马行的账房先生熟识时,他还不以为意,一个小账房的熟识嘛,王爷能放在心上吗?
可是如今听韩彦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王爷的叔父在辽东军做参将,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且大家也都知道王爷的马市生意之所以能够做得风生水起的,完全是因为有这个叔父在背后撑腰。
但是说到战马……
私自买卖可是杀头的重罪!
不管眼前这位公子是真的知道什么内情,还是只是随口一说,都容不得他等闲视之。
轻呷了口茶,李晖略略镇定,将茶盏握在手中,神情颇有些不自在地反驳道:“公子这话也太大胆了!那可是战马,谁敢随意买马?
“那王继高就是做到了辽东军的参将,也未必有这个胆子和能耐做这桩生意……”
原来那王姓参将叫王继高。
韩彦眉头轻拢,心里飞快地琢磨起这个人来。
李晖见韩彦皱眉,还以为他是信服了自己,心里一松,正待要加把劲儿将自家的那两匹马好歹卖出去一匹,就听见对坐的年轻人眉梢一挑,闲闲地说道:
“王参将一个小小的参将是没有这个手腕和能耐,但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宠冠后宫、圣宠不绝的赵贵妃撑腰,他可未必没有这个胆子……”
李晖手里一个哆嗦,捧着的茶盏没能握稳,里头的茶水洒了自己一身。
……
白起走后不久,韩彦就从巷子里出来了,手里还牵着一匹通体纯黑、高大威猛的骏马,身后跟着的是脸上似喜还忧的李晖,垂着双手,耷拉着脑袋,恹恹地缀在韩彦身后。
舒予诧异,这生意都做成了,咋李掌柜看起来却恁不开心呢?
张猎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