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剑和灵力护罩又一次僵持住了。
那陈伯伦豁然抬头显露出的微带茶褐色的瞳孔,在这一刻把决心显露无疑。
周霜霜在此时对上了他的视线。
明明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提示……然而她在这一刻突然仿佛明白了什么。
此刻,她狠狠一咬牙,拼命将长剑送出——
在这一刻,陈伯伦面前的灵力护罩骤然一松。
剑刃穿破了灵鹆羽的外衣,再透过自带灵纹的重云衣,然后,刺透了陈伯伦即将修成的灵体。
灵剑毫无阻滞的扎入他的胸膛牢牢穿过胸骨,将他死死钉住。
而在鲜血慢慢洇湿重云衣的时候,他的左手也突然骈指成剑,缓慢而又坚定的扎进了自己的额心。
——那是所有修士的禁地,一身灵源所在的地方。
………………
“小仑!”
陈伯伦咬牙叫道:“为了她,你宁愿毁了你自己,毁了我最后的心愿吗?!”
此时此刻,他的眉宇间全是痛苦。
额心处明明被手指穿透,却半点血迹都没有,反而逸散出了点点灵光。
而对于此刻的陈伯伦来说,痛苦,就是他的全部。
有来自灵源被伤的痛苦,被死死钉住胸膛的屈辱……还有,自己心爱的孩子,对他的所作所为。
——修真者的灵源何其重要。
一旦被伤,他此生再无前途可言。
而这个身体,其实是陈仑的啊!他此刻下定决心自毁灵源,出手虽然不快,但那是为了反抗陈伯伦的精神压制。
但一但动手,却又是坚定到了极点。
可这么一来,灵源受创,别说太上灵境了,恐怕大成的元婴都将溃散,此生此世,能入金丹便已是大幸运了。
…………………
陈伯伦已经快要崩溃。
陈仑的所作所为,才是对他的真正致命一击!
“你就算忘了我……可是,太上灵境大典的灵柬已经发出,为了一个女人,一个这种身份的女人,你甚至连宗门脸面都愿意践踏……”
他身体受创,此刻却半疯半癫的狂笑道:“玄天宗啊玄天宗,原来也不过如此!”
下一瞬,眼神却又痛苦万分——
“可你这样不计后果没担当,分明是他们没有好好教你……玄天宗!玄天宗!”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一点一滴慢慢渗入你的识海……早在一开始,我就该想尽办法取而代之,将玄天宗的所有荣耀,统统踩在脚下!”
他嘶声说道,神情中的恨意越发浓烈——
“我的孩子……我连教他灵法都小心翼翼,没想到,却毁在玄天宗手上!”
………………………
“我没有毁在玄天宗手上。”
他的嗓音突然变了。
带着年轻人独有的清越之感,朗朗动人。
“我小时候,有人教过我,万物自有天命,人力不可强求……而身为修真者,最忌讳的,就是牵连到不相干的人。”
“既然是与天争寿,在保持锐气的同时,就越要谨慎自身,千万不要伤及无辜……这对弱者来说,不公平。”
陈仑微带茶褐色的双眸此刻茫然看着虚空——“这句话,是不是你曾教过我?”
“我记不得你的存在,记不清你的模样,但是这些话,我却时时刻刻都能听到。”
…………………
周霜霜还在源源不断的向灵剑输送灵气。
陈伯伦的灵源受创,用不了鲸吸灵法,但他本身实力强横,绝对不能容许半点放松。
此刻灵力不断输入,才能保证他四肢百骸充斥痛苦,难以重聚灵力。
………
最开始,周霜霜能与他僵持,是因为他虽然起了杀心,却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而后来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异常,终于想尽快了结她时,陈仑又不停的拖后腿……
那是他的孩子。
陈伯伦投鼠忌器,到底还是受制于人。
偏偏周霜霜的实力,是在斗法中越来越强!
如今,灵剑牢牢钉住他的胸膛,灵力在四肢百骸飞蹿,让他也被迫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灵源受创,才是他真正痛苦的根源。
——陈伯伦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孩子,居然宁肯抛下玄天宗,抛下他的父亲……只为了救周霜霜一命!
…………………
“你看,你教过我的,跟我在玄天宗接受到的教育,完完全全不冲突。”
陈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你说的那位太上长老,天人五衰之前,也曾经待我如子如徒……如今,他成了我的杀父仇人。”
年幼的他,对玄天宗最初的眷恋,全部都来源于这位长老。
“而我一直警惕着的识海里的怪物,却成了挚爱我的生身父亲……”
陈仑甚至不止一次的猜想,他是要夺舍身体,取而代之。
他在睡梦中都深深警惕着。
可如今真相揭开,他却情愿自己永永远远警惕着,永无真相。
…………………
“我要怎么做?”
“我没有之前的记忆,记不清玄天宗是有多么恶毒,也不知道父亲对我有多好……可这里,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是那么的真实,又让我向往。”
“你说我践踏了玄天宗的脸面……其实没有,我所接受的教育中,玄天宗的脸面,从来不会被践踏,只会在一次次的磨难中,越发强大。”
陈仑的眼角,有晶莹的泪光浮现。
玄天宗确实把他教的很好,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