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雪。一场丰年瑞雪泼洒泰安城,裹挟这座巍峨古老帝都,青砖,鳞瓦。
整个泰安城银装素裹,一片银白。
漏水房的时刻指向四更,黎府之中所有下人在同一时刻来到府中各处,这座占地面积之广,不符祖训规定,一直为人所诟病的丞相府邸之中千万盏大红灯笼在同一时刻高高挂起,瞬间灯火通明,黎府之中宛若瑶池仙境。
穿一身紫红大长袍,安静走于黎府之中,在灯火升起,将偌大黎府照耀如白昼的一刻,正好走到一间幽静房间,推开房门,刘天帝看着已经在下人服侍下更衣完毕的白衣身影,轻声开口道,“大人,该出发了。”
黎子渊将下人递过的莹润玉佩佩好,转头看向了一身紫衣的高大男人,轻轻点了点头。
走出房门,黎子渊仰头看了一眼在宽阔庭院之中连绵铺开的洁白瑞雪,轻声笑道,“这一场雪下得倒是应景。”
刘天帝低声不语,顺势为黎子渊撑上一把纸伞,两人相继朝外走去。
走在伞下,黎子渊轻笑开口,“以前是要在世人面前装作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下雨,下雪,皆要有人撑伞,现在却是改不掉了。”
刘天帝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在黎子渊身边,刘天帝从来都是谨言慎行。正是因为是黎子渊的心腹,所以刘天帝知道了黎子渊太多的手段。这个心机深沉的书生在人心算计上面实在太过让人惊惧。
黎子渊走出府门之时,门口早已有马车奴仆等候。当今唐皇,治政一向勤勉,除开多疑性格,的确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明君。每日早朝按照祖历,皇帝必须亲临,除开天灾,雪海,酷暑,一日不断。遵循五日一次大朝,帝都之中七品以上文武皆要入宫。
除开像黎子渊这等位高权重的黄紫公卿,得以在越是靠近帝宫,越是寸土寸金的权贵街巷拥有宅邸之外。那些普通官员,大多只能在临近城郊护城河的偏远地段购置一所寒酸宅邸。
故而,在每日早朝之中,这些官员都要在三更半夜就从家中出发,在青布小轿之中穿过半个泰安城,才能在早朝之前赶到宫中玄武门前等候。
像黎子渊这种,可以在四更天才起身,乘坐马车赶往那座紫禁城,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福分和奢望。
踏上马车前,黎子渊看着收伞而立的紫袍,轻声开口道,“你说,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脚步微瘸的高大男人低头沉思。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这些东西又如何讲得清楚。黎子渊修为已至羽化高深境界,不说泰安城中让天下人都为之侧目的块垒大阵。就是黎子渊一身儒道修为,他刘天帝便不敢说有必胜把握。这样的一个人,仅仅一个念头,雨雪便不能近身,又何须在雨雪天气撑伞而行?
偏偏,之前隐藏了这么多年,雨雪之天撑伞,黎子渊已然养成习惯。所以,如今已然不用隐藏实力的黎子渊在雨雪之天撑伞又该是真还是假?
这位丞相大人做的事情,你又那里分得清楚真假?
黎子渊看着刘天帝低头沉默,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浅笑了一声,便走进车厢,闭目养神。
今日瑞雪,天光还未洒上泰安城,故而城中还未有人清扫积雪。所有积雪街道之中开始陆陆续续出现,脚印,车辙。
随着时间愈加临近五更天,脚印,车辙开始越来愈多,越来越密集。从整个城池,四面八法开始出现的脚印,车辙都开始朝着一个地方汇聚。
泰安城的中央。
皇城!
将要五更,所有官员几乎都在此刻来到了皇城玄武门前,静候开门,早朝。瑞雪不止,不住的洒在伞上,文武官员的朝服之上。
上千官员,雪中静立,等待开门,早朝。
一副鼎盛王朝的壮阔景象!
在距离五更时分还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身紫红大长袍的黎家恶犬驾着马车悠悠前来。
马车行进之间,门前广场之上,不论文武官员,下意识朝两侧退开,让行。
对于这一幕,刘天帝已然习惯。
黎子渊在天下人面前,一向是儒雅的书生形象,但是在朝堂之上,黎子渊却是比好多铁血武将还要表现得霸道,表现得咄咄逼人。
这些普通官员,又那里敢挡在黎子渊马车之前?而那些权势地位和黎子渊相差无几,却政见不合的大佬们,此刻却也还未到玄武门前。
当今陛下,过分宠幸一些文臣武将,可谓是到了让御史台那些言官泣血直荐,大言不可的地步。
圣恩浩荡,黎子渊可直接驾车过玄武门入宫比较于西关王张文琮可佩剑上朝这份殊荣分毫不差。
不过,今天黎子渊一反常态的在玄武门前下车,同这些官员一同等在门前,准备步入皇宫之中。
黎子渊下车之后,便开始有各色官员陆陆续续朝着黎子渊身边聚集,品秩高低,文臣武将,皆有之。唯一相同的便是,这些人大多出身低微。或是出自于最下等的士族,或是出身于寒门或者更低。
对于这些,刘天帝早就见怪不怪,只是在一旁沉默撑伞,面容平静。黎子渊在朝中向来为人诟病,甚至于有人在他头上丢了一个一人之世家的诛心言语。所指无非便是黎子渊结党营私之严重,朝中各处皆有其羽翼。
不过,看着身边围着的这些文武官员,黎子渊倒是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转头安静看着这座皇宫。
直到现在,依旧未有